第69章 祖祠认主承剑诀 神剑秘辛现端倪
翌日，待夜幕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绸缎，将苏家内宅裹得密不透风。
西跨院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林墨的身影从树后滑出。
玄袍与夜色相融，剑域压缩至薄如蝉翼，连踏在枯叶上的脚步声都被彻底抹去。
他避开巡逻的侍卫，如一道无声的风，掠向苏婳居住的静心苑。
苑外的三重阵法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阵纹流转间隐有肃杀之气流淌。
类似“锁魂阵”，专防神魂窥探，寻常化神境修士触之即会被阵法反噬。
林墨指尖凝出一缕无情剑意，如绣花针般刺入阵纹衔接处。
“嗤”的一声轻响，第一道阵法的光晕骤然黯淡，仿佛从未亮起过。
他如法炮制，另外两重阵法也在弹指间失效，连阵眼处的警戒符箓都未曾惊动。
伏在院外的梧桐树桠上，浓密的叶片遮住了他的身形。
透过窗棂的缝隙望去，静心苑内烛火摇曳，苏婳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缓缓梳理长发。
月光从窗棂漏入，洒在她月白色的裙摆上，那些血色的曼陀罗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布料上轻轻蠕动。
“林哥哥……”
她忽然轻声开口，指尖抚过镜中自己的脸颊，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怅然。
“苏家对不住你，可我……我也有苦衷……”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这语气，这神态，分明是记忆里那个会为他求情的苏婳！
可下一秒，镜中的人影眼神骤变。
苏婳的嘴角突然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原本清澈的眸子里瞬间爬满血丝，声音变得冷冽，与之前判若两人。
“小丫头片子，还敢惦记那林家余孽？”
“等本圣女彻底占了这具身子，第一个就去斩了他，让你死也不安生！”
她猛地拍向梳妆台，黄铜镜面“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前一刻的怅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怨毒。
“曼陀罗教的圣女之位，凭什么让你这黄毛丫头坐？”
“等拿到林家的钥匙，教主定会助我取代你！”
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和神态在她脸上交替。
平静时眼底藏着深深的愧疚与挣扎，狰狞时却像换了个人，怨毒得让人不寒而栗。
“双魂共存……”
林墨的指尖在破妄剑鞘上掐出深深的印痕，心头的震惊不亚于昨夜见到都元盛跪拜。
不是夺舍，是两个魂魄挤在一具身体里，一个是他认识的苏婳，另一个却是曼陀罗教的邪魂！
就在这时，梳妆台前的苏婳猛地站起，狰狞的神情彻底覆盖了那张脸。
她迅速脱下月白色罗裙，换上一身劲装，腰间别上一枚刻着曼陀罗花纹的黑色令牌。
她吹灭烛火，身影如狸猫般掠出房门，脚步轻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径直往苏家后门而去。
林墨无声无息地从梧桐树上跃下，剑域展开到最大，将自身气息融入周遭的夜色。
他远远跟在苏婳身后，目光紧紧锁定那道劲装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你是谁……
定要斩了你的神魂！
苏婳的身影在夜色中疾驰，劲装下摆扫过路边的衰草，带起一串细碎的声响。
丑时刚过，前方出现一片影影绰绰的村落轮廓。
村口那棵需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枝桠如鬼爪般伸向夜空。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棵树他绝不会认错。
儿时父亲曾牵着他的手来过这里，粗糙的掌心裹着他的小手，指着槐树说。
“墨儿你看，这里原叫林家村，是咱们林家凡人先祖繁衍生息的地方。”
父亲还说，那位问鼎渡劫境的先祖，为护林家族人不被宵小觊觎。
特意以大法力改动地脉，将村名改为“荡村”。
取“荡尽外敌，护我宗亲”之意。
“祖宅难道在这里……”
林墨的指尖微微发颤，苏婳要找的“钥匙”，定然与先祖有关。
他正欲提气跟上，眼看苏婳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村后的荡山山口，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神魂中响起。
“吾之后人……来祠堂……”
那声音像是从亘古传来，带着渡劫境大能独有的威压。
震得他识海嗡嗡作响，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血脉相连的暖意。
林墨猛地顿住脚步，看向荡山山口的目光充满挣扎。
错过今夜，或许会离解救苏婳神魂的机会越来越远。
可那道声音里的威严与呼唤，让他丹田中的剑婴都在共鸣。
“罢了。”
他咬了咬牙，转身望向村中央。
夜色中，一座破败的建筑轮廓隐约可见，飞檐塌了半边。
门楣上“宗祠”的牌匾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刻痕，蛛网在廊柱间结了一层又一层。
林墨缓步走向祠堂，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碎片上。
父亲曾说，祠堂最深处供奉着先祖的灵位，凡林家子弟成年，都要在这里跪拜祭祖。
他当年尚未成年，没能亲历，没想到第一次踏入，竟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尘埃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照亮了满地的碎砖与枯叶。
数十块歪斜的牌位在阴影中默默矗立，像一群等待了千年的老者。
林墨的目光在牌位间逡巡，最终落在最顶端那块布满蛛网的牌位上。
上面“林木”二字虽模糊，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他下意识上前，对着牌位深深一拜。
这是父亲教他的规矩，见先祖灵位，必行大礼。
额头触地的刹那，牌位突然轻颤。
“咔哒。”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排位上第二个“木”字竟整片脱落。
露出后面深褐色的木质，上面赫然刻着一个“易”字！
“林易……”
林墨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万年前，叱咤天元界的剑圣林易竟然是自己的先祖！
那位以一己之力将林家从凡人宗族推向修真世家的渡劫境先祖！
他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祠堂内散落的烛台突然“腾”地燃起火焰，幽黄的火光将牌位照得透亮。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吾林家……终于又出了一个妖孽之才！”
话音未落，最顶端的“林易”牌位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瞬间将林墨笼罩。
他只觉神魂一阵刺痛，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识海。
白衣先祖御剑斩落域外天魔的英姿，祖宅被层层阵法隐匿于山峦的景象。
还有一柄悬浮在虚空中、剑身上刻着“夏至”二字的灵剑……
“他们所说的钥匙……是一柄剑？”
林墨喃喃自语，光柱中的画面让他心头剧震。
光柱里，一道与牌位等高的虚影缓缓站起，面容模糊，却透着俯瞰苍生的威严。
当他发现林墨的手中握着的破妄时，眸中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光芒。
“你……竟然让破妄认主了！”
林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悻悻，但先祖虚影的话却让他猛地抬起头。
林易先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破妄！
“亘古至今，天元界共有二十五柄神剑，你手中的破妄，是唯一的主剑！”
虚影的声音突然顿住，似乎在重新审视林墨。
“没想到……主剑竟会落在吾之后人手中……”
虚影的震惊并非作假。
万年前，他追随破妄剑主征战时，从未想过这柄神剑会与林家产生交集。
“林家是神剑·夏至的护剑家族。”
虚影继续说道，声音恢复了沉稳，
“为防那股恶势力夺剑，我将祖宅迁入荡山绝地，以血脉禁制封存。”
“如今你剑心通明，又持破妄，正是开启禁制的最佳人选。”
“那股恶势力是谁？林家又为何要守护神剑？”
林墨忍不住追问。
虚影却摇了摇头，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
“你的实力还不够……”
“待你拿到夏至，修为精进，自会知晓。”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期许。
“元婴境便已剑心通明，更是领悟了剑域，好好悟剑，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林墨闻言，心念一动，镇魂匣从眉心飞出，在烛光下展开。
二十四道剑槽流转着幽光，神剑·大寒在槽内静静躺着。
“这是……镇魂匣？！”
虚影剧烈波动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传说中能收纳二十五柄神剑的灵宝！”
当虚影的目光落到神剑·大寒时，他的影子明显有了一阵晃动，似乎情绪激动。
“大，大寒……”
虚影飘至镇魂匣前，伸出苍老的手抚在大寒的剑鞘上，语气带着惆怅。
“吾之一生所爱，漂泊万载……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相见。”
林墨见他如此，心中巨震。
难道说神剑·大寒之前的主人中，有老祖的道侣？
虚影沉默了一阵，随即开怀大笑，祠堂内的烛火都跟着跳跃。
“好！好！吾之后辈，你很有出息！”
笑声未落，虚影抬手一指，一道金色剑影射入林墨识海。
“这是吾与道侣共创的《霜熵剑诀》，由太初剑经‘寂’字篇衍化而来……”
“正好配你手中的大寒，以及吾林家的夏至。”
“若你能修至大成，可去赤炎州、寒渊州碰碰运气，或许能寻到‘寂’字篇的真迹。”
林墨只觉识海清明，一套玄奥的剑诀已深深烙印其中。
“去吧。”
虚影渐渐变得透明，手臂虚抬，为林墨指了指方向。
“祠堂地下有传送阵，可直达祖宅。夏至在等你，林家的使命，也在等你。”
随着虚影消散，祠堂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道闪烁着符文的光门。
林墨握紧破妄剑，纵身跃入其中。
传送的眩晕感刚过，他便听到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快破了！这禁制快撑不住了！”
邪魂苏婳尖声叫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林墨的眼神瞬间冰寒。
看来，他与这邪魂的账，该提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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