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面阎罗

更衣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和马老板五音不全的哼唱。

聆月猫着腰快步走到清洁车旁，迅速扯下那套散发着漂白水气味的制服。

顾不得多想就直接套在了自己的旗袍外面。

粗糙的棉布蹭过丝绸面料发出窸窣的声响，宽大的外套下摆几乎盖到了她的大腿中部。

她胡乱地将长发盘起，塞进配套的工作帽里。

又顺手从池边捞了把水抹在脸上，让水珠顺着脸颊滚落，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

"小美人，等急了吧？"

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马老板只穿着条花哨的泳裤晃了出来，肥硕的肚腩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就是现在！

聆月压低帽檐，佝偻着背快步走到马老板身后，用尽全力朝那油腻的后背猛推一把。

"哎哟我操——"

伴随着一声惨叫，马老板像座肉山般栽进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

惊飞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水面，羽毛在阳光中飘散。

"救......救命！哪个王八蛋......"

马老板在池中拼命扑腾，浑浊的池水不断灌进他大张的嘴里。

聆月压低声线粗着嗓子喊了句。

"清洁时间！"

便拎起拖把佯装镇定地往温泉区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马老板呛水的咒骂声和他笨拙爬出泳池的动静。

"给老子站住！"

马老板抹着脸上的水，眯起被池水刺激得发红的眼睛，只看见一个瘦小的清洁工背影。

"他妈的，连清洁工都敢推老子！"

他臃肿的身体却异常灵活地追了上去。

聆月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干脆扔了拖把拔腿就跑。

"杀千刀的！还想跑？"

马老板的咆哮在身后炸开。

他喘着粗气追着那道蓝色身影，肥硕的身躯在鹅卵石小径上跌跌撞撞。

"看老子抓住不弄死你！"

聆月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鹅卵石小径在脚下延伸，分岔路口突然出现。

左边是死路，右边雾气弥漫。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温泉区，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温泉池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靠在池边。

水汽氤氲中，他肩胛骨的线条像两把出鞘的刀，水珠顺着脊椎凹陷处滚落。

当那人转头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

龙瑞珩。

这三个字在聆月脑海中炸开的瞬间，身后传来马老板气急败坏的吼叫。

"看你往哪跑！"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温泉池里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动静，眉头微蹙。

千钧一发之际，聆月纵身跃入池中，温热的水瞬间吞没了她的惊呼。

水花四溅中，她像一尾受惊的银鱼，倏地潜入水底。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阳光透过水面折射成摇曳的金线。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突然瞥见一截异常白皙的小腿。

那肤色在碧波中白得几乎透明，像是上等的羊脂玉沉在水底，连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下意识顺着那抹冷白往上看，只见龙瑞珩修长的双腿像海草般随波晃动。

自己的发丝如同水墨般在水中晕开，有几缕甚至飘到了那白玉般的足踝旁。

龙瑞珩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激了一身水，剑眉刚蹙起，却闻到那股熟悉的、似苦微甘的药香味。

——是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气息。

聆月憋着气沉在水底，心跳快得几乎要震碎胸腔。

水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马老板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

"龙、龙少帅？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哪儿需要知会你？"

龙瑞珩的声音透过水面传来，带着惯有的冷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老板的声音顿时矮了三分。

"少帅，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瘦小的清洁工往这边来？他刚刚......"

话音未落，池底突然传来细微的气泡声。

龙瑞珩垂眸，透过晃动的水面看见聆月憋得通红的小脸。

她惊慌的眼神像受困的小鹿，双手死死抓着池底的鹅卵石。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意沉默半晌。

聆月紧张得指甲都要掐进掌心，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把自己交出去。

"少帅？"

马老板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龙瑞珩终于开口。

聆月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又听马老板不死心地追问。

"不应该呀，我刚刚明明看到他往这边跑了。他穿蓝色制服......"

"这个马老板怎么这么多话！还有这个龙瑞珩，还不快点把他打发走！"

聆月在心中呐喊。

肺里的空气所剩无几，她无意识地伸手乱抓，突然握住一根"树枝"。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她紧紧攥住，勉强让自己不浮出水面。

只是这"树枝"触感奇怪，温热又有弹性，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跳动。

——大概是温泉的缘故吧？

随着窒息感越来越强，她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岸上，马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描述"清洁工"的样貌。

龙瑞珩突然闷哼一声，额角青筋微跳。

他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小丫头抓哪呢，还越来越使劲......"

马老板察觉到异样："龙少帅，您没事吧？"

"你还有事吗？"龙瑞珩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危险的意味。

"没、没事。"

"没事还不滚？！"

马老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哗啦"一声，聆月猛地冲出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滚落。

湿透的发丝如墨般黏在瓷白的脸颊上，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抬眼间，她撞进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

龙瑞珩慵懒地靠在池边，温泉水汽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蒸得泛起薄红，宛如上好的羊脂玉沁了血色。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流过性感的喉结，最后没入若隐若现的锁骨凹陷处。

"玉面阎罗......"

聆月不自觉地喃喃出声，终于明白坊间为何如此称呼他——这张脸当真是俊美如谪仙，却又因眉宇间那股凌厉的杀气而令人不敢亵渎。

龙瑞珩唇角微扬，显然对她看呆的反应很是受用。

他的目光却也不由自主地流连在她身上——浸湿的衣服紧贴着玲珑曲线，水珠在锁骨窝里聚成小小水洼，樱唇因喘息而微张，宛如雨后初绽的海棠。

当察觉到她柔软的手心还贴在自己腰间敏感处时，龙瑞珩眸色一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他忽然倾身逼近，温热的硫磺气息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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