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床第间的玩笑话也能当真？
为了赔偿那些被她牵连的权贵，李欢的积蓄早已耗尽。
不得已将这些年攒的那些珠宝首饰当得七七八八，才在城郊租下一间老破小的屋子 ——
说是屋子，其实不过是间四面漏风的茅屋，墙皮斑驳得露出里面的黄土，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能看到天上流动的云。
李乐终究是念着旧情的。
她攥着衣角在月龙轩门口徘徊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找到李苗，红着眼圈把李欢的遭遇说了个遍，末了拉着李苗的手苦苦哀求。
“苗苗，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帮帮欢欢吧，她现在…… 实在太惨了。”
李苗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账本上的数字在眼前模糊起来。
她沉默片刻，接过李乐递来的地址，当天下午便寻到了那间茅屋。
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混杂着药渣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欢正蜷缩在破木床上，头发枯槁如草，曾经精心描画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憔悴。
“哟，这不是月龙轩的大总经理吗？”
李欢抬头看见她，嘴角立刻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怎么，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李苗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酸涩得发疼。
她走上前，声音放得柔和：“欢欢，我们是亲姐妹，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笑话你。”
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刚取的钱。
“你拿着，现在医学发达，我帮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收起你这假惺惺的样子！”
李欢猛地挥手打开布包，银钱滚落一地，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响声。
“我不用你可怜！孟司长会帮我的，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糊涂！”
李苗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又急又气。
“男人在烟雨楼寻欢作乐，哪有什么真心？他对你的好，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孟司长不一样！”
李欢梗着脖子反驳，眼神却有些闪烁。
“他说过会风风光光把我娶进门！”
李苗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
“那我问你，你出事后，孟司长来看过你一次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破了李欢强撑的伪装。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
其实她心里早就隐隐猜到了，那些温柔的许诺、缠绵的誓言，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可她不愿意相信，只能咬着牙硬撑。
“他…… 他最近公务繁忙，等忙完了，一定会来找我的。”
“欢欢，别再做梦了！”
李苗上前想拉她的手。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治病，我带你去医院。”
“别碰我！”
李欢猛地甩开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出门。
“我早就和你恩断义绝了！月龙轩的风光我高攀不起，你也别来烦我！”
说完 “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门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李苗被推得一个踉跄，看着紧闭的木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李欢的性子，一旦钻进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暮色四合时，李苗独自站在教会医院门口。
她手里提着两包西药，却迟迟没有返回茅屋。
"李总......"司机小声提醒，"再晚城郊就不安全了。"
李苗摇摇头，转身走向对面的当铺。
半刻钟后，她带着个满脸皱纹的婆子回来："王妈妈，这药你每天煎给她喝，就说是你求来的偏方。"
她又掏出几枚银元："房租我也结了半年。记住，别提我。"
茅屋里，李欢对着半碗黑乎乎的药汁发愣。
"老婆子不过是房东，怎会这么好心给她买药？"她突然抓住王妈妈的手腕，"是不是李苗......."
"姑娘想多了。"王妈妈掰开她的手指，"是老身娘家传的土方子。"
李欢盯着药碗里自己的倒影——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现在布满紫红色的疮疤。
她突然抬手把药泼在墙上："我不喝！孟郎一定会找洋大夫来救我......"
王妈妈摇头退出去时，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混着歇斯底里的诅咒："李苗！你不得好死！"
李苗站在巷口，望着那间低矮的茅屋，直到夕阳将影子拉得老长，才转身慢慢离开。
风吹过巷弄，带着尘土的气息，她心里默默念着：欢欢，你一定要好好的。
......
《晨报》社会版头条赫然刊登着《烟雨楼头牌染恶疾，多名权贵中招》的新闻。
孟小璐将报纸摊在父亲书桌上，故作关切地问："父亲，李姑娘现在一定很困难，我们要不要......"
话音未落，管家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有个叫李欢的女子求见。"
孟元白脸色骤变："轰走！"
孟小璐却已经跑出去，亲自将李欢引了进来。
昔日光彩照人的花魁如今形销骨立，脸上布满可怖的红疹。
"你！"孟元白连连后退，仿佛见了鬼，"把这个脏女人带进来做什么？"
"父亲不是要娶她吗？"孟小璐天真地问。
"胡闹！"孟元白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床笫间的玩笑话也能当真？"
李欢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元白！你说过要娶我的啊！"
孟元白一脚将她踹开，李欢又要扑上来，他竟吓得躲到了女儿身后："来人！把这个疯婆子扔出去！"
被丢出孟公馆的李欢，衣衫褴褛地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
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孩童朝她扔石子。
她想起李苗在报纸上光彩照人的照片，想起自己曾经的风光，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输......"她跪在泥泞中，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李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砚江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江水黑得像墨，偶尔泛起的光亮像是无数张嘲笑她的嘴。
"李苗......你赢了......"她轻声说，然后纵身跃入冰冷的江水中。
翌日清晨，打捞队在下游发现了她的尸体。
《晨报》又发了一则短讯，这次只在角落占了豆腐块大小的地方。
孟小璐剪下这则新闻，贴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在空白处，她用钢笔工整地写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笔尖的墨迹还未干透，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
她不会想到，这句话很快会以最残酷的方式，在她自己身上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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