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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谷谍影


晨雾如浓墨般笼罩着巫山峡谷,能见度不足十丈。潮湿的雾气裹着青苔的腥涩,顺着陡峭的山壁流淌,在青石板路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运输队的骡马低垂着头,鼻翼喷出的白气与雾气相融,铁蹄偶尔踢到凸起的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宇骑在乌骓马上,手按剑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云纹  ——  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雕刻的,每一道纹路都深深刻进他的记忆。母亲临终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宇儿,这云纹是林家世代相传的印记,愿它护你一生平安。"  如今与马鞍上  "林"  字徽记的青铜饰件交相辉映,在雾中若隐若现。这徽记是他亲自设计的,齿轮与方孔的图案融合了新军的铁血与钱币的圆融,既是统帅的标志,也是即将在川东大地流通的官币印记,承载着他整顿钱法、安定民生的宏愿。

他望着前方朦胧的峡谷,想起在江南造船厂初见铸币机的场景。英国传教士带来的图纸上,每个齿轮都标注着晦涩的拉丁文,工匠们围在机器旁,小心翼翼地调试每一个部件。那是他耗费无数心血,辗转多地才寻得的宝贝,如今却要穿越这危机四伏的峡谷,接受战火的洗礼。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事,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林宇轻轻拍了拍马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队伍前方二十步,斥候张二猫腰拨开带露的灌木,露水顺着指尖滴落,在草叶上砸出细小的水洼。他靴底突然碾到一块湿润的泥土,三枚新鲜马蹄印呈品字形排列,中间那枚蹄铁内侧的三道刻痕格外醒目  ——  这是铁刀帮  "夜枭队"  的独有标记,每次作案后都会留下这样的印记。张二心中一紧,三年前在汉中道的惨烈场景如潮水般涌来:月光下,同袍兄弟的尸体被摆成诡异的三角阵,每具尸体的靴底都印着同样的刻痕。那时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斥候,跟着老队长第一次执行任务,却不想遭遇了铁刀帮的埋伏。老队长为了保护他,被山贼砍断了手臂,临终前还在叮嘱他:"小张,记住这些刻痕,铁刀帮不是善茬。"  如今他已成为新军斥候队的头领,对铁刀帮的套路了如指掌,却依然记得老队长闭上眼时未合上的双眼。

他蹲下身,用指尖丈量蹄印的深度,判断出这是三匹战马留下的痕迹,负重较轻,应是侦查小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马粪味,还夹杂着一丝铁锈味,这让他想起铁刀帮惯用的毒刃,刃口往往浸过蛇毒,一旦被划伤,片刻便会毒发身亡。张二屏住呼吸,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警讯的竹牌,这是新军斥候专用的联络工具,只要扯动腰间的警示铃,就能向同伴发出信号。

刚要动作,后颈突然一凉,锋利的匕首已贴上动脉,虎口处传来的马粪气息混着铁锈味,熏得他鼻子发酸。"张小哥好眼力。"  沙哑的川北口音从脑后传来,挟持者的呼吸扫过他耳际,带着陈年烟叶的辛辣。张二余光瞥见对方袖口绣着的竹叶纹,心中一惊  ——  那是陈茂幕僚的暗记。陈茂虽死,但他的师爷钱如晦曾在衙署后院养了一缸竹叶青,袖口常染着这种青碧色,此刻这抹青色却成了死亡的信号。张二心中暗骂,没想到铁刀帮竟与陈茂余党勾结至此,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手指悄然扣住袖中暗藏的柳叶镖,这是他的独门暗器,淬有麻药,虽然不能致命,但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突然曲肘撞击对方胃脘,借着对方吃痛的瞬间,猛地滚进身旁的灌木丛。带刺的藤蔓划过脸庞,在右颊留下三道血痕,他顾不上疼痛,摸出腰间的啸箭用力掷出。啸箭划破雾气,发出尖锐的哨音,惊起崖顶几只宿鸟。几乎是瞬间,三十道黑影从雾中窜出,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毒光,显然刃口浸过蛇毒。为首的刺客戴着青铜鬼面,刀疤从鬼面眼窝处延伸至下颌,正是铁刀帮中臭名昭著的  "毒牙"  赵四,江湖传言他的刀下从未留过活口,每次杀人后都会用受害者的血染红鬼面的眼窝。

赵四抬手一挥,贼众呈扇形包抄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峡谷中格外清晰。张二躲在灌木丛后,悄悄掏出弩箭,瞄准鬼面刺客的咽喉,却发现对方早已警惕地四处扫视,青铜鬼面在雾中反射着诡异的光。他只得放弃突袭,猫着腰向队伍方向撤退,靴底碾过枯枝时发出的声响,让他想起新兵训练时赵猛教的  "狸猫步"。此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知道一旦被追上,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整个运输队的行踪也将暴露。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张二想起加入新军的那一天,林宇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坚定地说:"新军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百姓不再受贪官污吏和山贼流寇的欺压。"  从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要跟着林大人干一番事业。如今看着远处运输队的马车,他知道车上装载的铸币机是改变川东百姓生活的希望,绝不能让它落入贼寇手中。

贼众越来越近,张二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喘息声和弯刀碰撞的声音。他悄悄取出随身携带的辣椒粉,这是他对付山贼的秘密武器。只要对方靠近,就撒向他们的眼睛,争取逃脱的时间。手心的汗水将辣椒粉袋攥得紧紧的,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时机。

赵四带领着贼众逐渐靠近张二藏身的灌木丛,青铜鬼面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张二握紧弩箭,心中默念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就在赵四即将踏入射程时,突然传来一声狼嚎,这是铁刀帮的撤退信号。赵四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挥手示意贼众停止前进。

张二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何贼众突然撤退,但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立刻起身向队伍方向狂奔。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声,张二不敢停留,拼命奔跑,终于看到了运输队的轮廓。他大声呼喊:"有埋伏!铁刀帮和陈茂余党勾结,就在前方!"

林宇听到呼喊,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手按剑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张二跑到林宇马前,气喘吁吁地汇报情况,右颊的血痕还在滴落,却顾不上包扎。林宇看着张二狼狈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先去包扎伤口,剩下的交给我们。"

张二点点头,退到一旁,看着新军迅速集结,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知道,这场战斗将会异常激烈,但他相信,在林大人的带领下,一定能够化险为夷。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峡谷中,仿佛预示着这场危机即将过去,但张二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等着他们。

此时的张二,回想起三年前汉中道的那场噩梦,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老队长和同袍兄弟报仇,绝不让铁刀帮和陈茂余党在川东大地肆虐。他摸了摸袖中暗藏的柳叶镖,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峡谷中的雾气依然弥漫,但张二的心中却充满了光明,他相信,只要有林大人在,只要有新军在,川东大地终将迎来安定的那一天。而他,作为新军的一员,将永远站在最前线,为了百姓的幸福生活,与一切邪恶势力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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