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没人敢说
病床上赵老爷子已经被摆好体位，半侧身露出右后腰一块区域，正是她之前引导子弹的方向。
“开始了。”她轻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宣言。
银针一支支落下，“委中”、“膀胱俞”、“秩边”……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地落在经脉交汇之处，指力平稳，毫无迟疑。
一开始，监测仪上的波动并无明显变化。
站在一旁观测的医生低声道：“我就说嘛，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看着唬人根本不行。”
另一个年轻实习医生小声嘀咕：“就是，针能把子弹扎出来，那我们外科还做啥？”
姬海棠手没停，忽而抬起眼神情平静，“你们两个……太吵了。”
一句话没加重语气，却直直地截断了两人的议论。
那医生一愣脸上挂不住，正要反驳，却被院领导走过来，面色不善地低声道：“出去。”
“主任我只是……”
“出去！”黄老声音冷硬，“嫌命太长就在外面吵，别在病人旁边影响人扎针。”
两个医生灰溜溜地出了门还没走远，就听见那位被请出去的中年医生开始在值班办公室抱怨：
“这像话吗？手术室当小姑娘的私人诊疗室了？还让我们出去？说白了就是这帮老领导搞特权！”
“嘘，小点声你别命硬，真让老头听见了把你调去边疆支医去。”
室内姬海棠手中的银针正在做最后一次调整。
她闭上眼右手轻微旋转银针，“引阳回表，调气顺脉……三息后取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仪器屏幕上的数字缓缓波动。
突然，“滴——”的一声检测仪跳出警示。
值班护士一惊正要喊人，坐在一旁的新主任却神情镇定，“这是正常反应，子弹异物正在缓慢移动，靠近皮下层。”
“真的？！”一名实习医生惊呼。
“快去取B超仪，我要看异物位置。”新主任站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张最新扫描结果送到了他手里。
黑白影像上原本嵌入深处的异物，如今已经贴近皮下脂肪层，且形状完整未损内脏。
“……真成了？”
会议室一片寂静。
姬海棠这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收回最后一根银针，动作沉稳得像是早已预料。
她望向众人只一句话：“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没人再敢说她是“乡下小姑娘”。
病房内窗帘半拉，光线压得低沉，机器的滴答声如针落地，格外刺耳。
姬海棠站在病床边，一身白衣整洁干净袖口挽到小臂，指尖轻点银针，一针一针落下。
“神阙、气海……定神稳气。”
赵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眉头紧拧。
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手心里早就渗出汗来。他死咬着牙，面色苍白却一句话没说。
姬海棠看他那副模样轻声道：“赵老，要不您吼出来，喊几句没关系，忍着对身体没好处。”
“不能叫。”赵老爷子声音低哑，却透着一股硬气，“我杀敌几十年，这点痛……还不至于让我开口。”
话音刚落，一道冷汗顺着他鬓角滑落。
落在颈侧却像一滴火星子，叫旁人都心头一紧。
“拿块毛巾来。”姬海棠冲身后吩咐。
随行的人手忙脚乱地取来毛巾，她接过后折成一条，递到赵老嘴边，“咬着吧，等下怕是会更疼。”
赵老爷子咬住毛巾，抬眼看她，“你小心点动我信你。”
姬海棠点点头，不再多话。
将剩下几根银针消毒后在指间翻转，然后俯身对准脊柱旁的一处穴位缓缓刺入。
“这是透督脉的针位。”她轻声解释，语气温柔又镇定，“会牵动整条神经线，会痛。您忍一下。”
银针缓缓推入深度比前几针都深，赵老身体明显抽动了一下。
“咔啦——”监护仪器的音响忽然一紧，几个医生立马围了过来。
“心率升高但在可控范围。”新来的内科主任沉声，“继续观察。”
姬海棠没有停手，调整一下针角度。
手指轻轻转动，那根针在皮下晃动幅度极小，却精准地引导着深处的异物！
那颗在赵老体内沉睡了十几年的子弹。
“怎么会……真的动了。”一名年轻的主治医生压低声音，眼睛死死盯着监测屏幕。
B超影像上那枚弹头的位置，正在缓慢下移。
从靠近腰椎的一点一点朝着右下方滑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似的。
“这操作……简直是神了……”
“她用的是银针力道震动，借助穴位脉络将子弹推移出去。”中医泰斗低声说，“不是传统的外科手术，是中医化解之道。”
床上的赵老爷子，浑身衣服已被汗水打湿，牙关紧咬嘴角渗出血丝。
毛巾早被咬得变形。
他没有喊但呼吸越来越重，喉咙里低低喘息一声，像是压抑着咆哮。
姬海棠忽然停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陶瓷小瓶，拧开盖子取出两粒棕黑色药丸。
“来，先含住稳一稳心气。”
她把药丸塞进赵老嘴里，用温水送下。
“再接下来的几针，是压底的会牵动气血冲击脏腑。”她看着赵老爷子，郑重说道，“要是觉得自己扛不住，现在说还来得及。”
“继续。”赵老眼神有些迷糊，但语气依旧倔强。
“好。”
姬海棠深吸一口气，最后三根银针依次刺入“命门”、“大椎”、“志室”，每一下都牵动着老爷子身上的经络神线，监护器上的心电图开始明显起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站在一旁的主任额头都冒汗：“银针能精准引导异物脱离主要神经线路已经是奇迹，要是真的能从体表排出……”
“那就是大功告成。”
没人敢打扰房间内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床边那道纤瘦却坚定的身影。
终于姬海棠手中最后一根银针轻轻一提，那根原本深入体内的银针竟带出一道血丝。
她面色凝重低声道：“异物已经逼近皮下三毫米位置，准备吸附工具，取出。”
医生们立马反应过来，准备消毒、准备夹具。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的时候，一名护士忽然叫道：“弹头现形了！”
“真的现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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