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货品试探
姬海棠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专注着手里的事。
过了几天后。
没想到隔壁几家小铺都开始议论了。
“你家是不是涨价了？”
“没啊。”
“那怎么街尾那家‘花颜’人挤人？”
她听见这话皱了下眉。
“哪儿？”
“镇口新开的铺子，你上回去城里那几天开的，装修都跟你这差不多。”
姬海棠没多话，回屋换了件外套，带上小徒弟出门。
街尾那铺子她一眼认出来，外观设计、门头风格、乃至橱窗布置，全和她家店铺仿得七七八八。
她没进去，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只见几个女客人从里面出来，手里都拎着纸袋。
她拉住一个熟脸的村妇问：“你们刚买的？”
“啊？海棠啊，是啊，他家新粉饼，便宜不说，还带香味儿。”
“香味？”
“是啊，说是养肤的。”
姬海棠听完没接茬，走了几步转角进了巷子。
“你说，这是不是……”
小徒弟话没说完就闭嘴了。
她没回话，进了铺子后头，把几块老样品和当初实验留下的标签拿出来，对比字迹、纹路，甚至油墨的深浅。
越比，脸越沉。
“这不是普通模仿，是有人拿了咱们东西直接翻做。”
“咱的人？”
她摇头：“厂里只有我和你动过配方，剩下的都打包给加工厂了。真要泄漏，只有两个可能：厂里有人吃里扒外，或者当初送审那批样，被人截了。”
“要不要去厂里查？”
“暂时不动。你明天带两盒正品，去那家铺子换盒假的回来，装进来，记住，不许露馅。”
“我明白。”
她说着把自己的工作服脱下来换了便装，又去了趟公安那边，把之前那起骚扰案的跟进问了下。
“拘了，几个认罪态度好，按寻衅滋事处理。”
“后台呢？”
“没翻出什么大的，就是镇上一家废品厂的远房表亲。”
她没信，也没拆穿，只留下一句话：“下次要是真出事，我不在这儿耽搁。”
回去路上，她在摩托上没说一句话，风吹得她耳朵都冻红了。
小徒弟默默递了条围巾过去，她没拒绝，接过围住了下巴。
她心里那口气，压着，没松。
但她知道这事，不是小打小闹。
第二天，小徒弟照姬海棠吩咐，换回了那家店里卖的粉饼，盒子样式几乎一样，只是底标模糊，成分标注也不全。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手指在封口一掠，撕开一条细缝，掏出小刀切开一角。粉质略粗，香料冲鼻，入指干涩，一看就是急配粗磨。
“不是我们厂的料。”
“那他们用的哪儿的？”
“咱们仿制过的老样，只有一家厂拿得去打样。”
“你是说那个城郊代工厂？”
姬海棠点头。
“那……你要不要让干哥那边问问？”
“还不到时候。”
她沉思片刻，又翻出之前的记录表，找出那批样品的投送时间。
“那一批，我记得只给了三十盒。”
“你回来后说只用留十盒档案，其它的不是烧了？”
“我让人烧了，但到底谁烧的，我没核对。”
小徒弟张了张嘴。
“你别自责，这不是你负责的事。”
“但……”
“以后记住，档案出手，不管是样是废，必须有回执。谁拿的，谁签字。”
她说完，把样品封进小玻璃瓶，锁进抽屉。
“今天厂区那边不是开季度会吗？”
“对，干哥说中午开始。”
她点头，“那正好。”
午饭她没吃，在铺子里换了身偏正式的衣服，把头发盘了起来。
厂区会议室不大，一排排坐着的是一线骨干，还有几个车间负责人。干哥坐主位，见她来了点点头。
她没寒暄，直接入席。
干哥简短开场后把话题抛给她：“你那边对研发组的评估，出结果了吗？”
“初步出了三人。”
她报了名，随后说：“有一人材料上交不全，需要复核。”
干哥点头记下。
旁边有个车间领班抬手发言，“姬姐，这次评定是不是优先咱厂内的？听说外头还有想插队的。”
“只看试品，不看人情。”她语气平淡，“我看的是成品质量，不是你跟谁熟。”
话虽软，板子却实。
干哥笑了笑，转口：“刚好说到这个，我顺带提一句。我们厂最近外头多了点杂音，有的商家仿咱们产品，大家心里要清楚，该保密的东西，一样别外传。”
有人脸色一变，但没谁出声。
姬海棠没吭，只扫了眼在座的几人，目光从一个仓库助理身上略过，那人低头得有些刻意。
她眼里有数，没点破。
会后，她找干哥单独说了这事。
“我怀疑人不是厂里核心，而是某个打包阶段的二级工。”
“你意思是有人把废样卖出去了？”
“不排除。”
干哥脸色冷了几分，“我安排人查。”
“不要打草惊蛇，我想让他把货送到谁那儿，我要知道后面人是谁。”
“成。”
他们说话时，门口有脚步声，有人路过，又很快远了。
姬海棠眼里波澜不兴，手却已经攥紧了那张样品清单。
她心里清楚，这仿货，不止是抢客。
它是试探。
回到铺子已近傍晚，姬海棠没进屋，直接去了后院，找出备用的小账本，把那批出样的日期、品名、经手人一条条列出来，名字下边划了横线。
她不是不信人。
但厂子越大，来往的人越多，总得一个个过。
小徒弟端了饭过来，见她还在翻记录，小声说：“你要不要先吃？”
“放着吧。”
“你又忘了吃中午。”
“没忘，懒得吃。”
她随口说着，继续对照另一份表单，这份是她亲自留档的，每个送样盒上编号、登记时间、去向，写得密密麻麻。
对了一会儿，她停下手，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有一批登记的去向写的是“处理”，签收人只留了姓，“张”。
她印象里，那时候包装间有两个姓张的，一个做内包装，一个是做收尾。
可问题是，那段时间前者请假，后者临时调岗。
她拿着表去了库房，调出那批样品的封存记录，再看一遍，处理记录也是一笔带过，甚至没有销毁凭证。
“被人动过。”
她转身走回前厅，找出之前封好的仿货样，再三比对，最后落下结论：盒子模具就是她厂里早期那批手工打样的翻模。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厂外人。
干哥发来消息，说是查到包装工段确实有一人跟那个仿货铺子后台的人有联系，是镇上远亲，家里债多，近一年频繁接触不明金流。
“你要不要我先叫人谈？”
“不，等等。”
她盯着墙上那张仓储流程图，忽然开口：“你把他调去外包出货组，让他负责一批护肤品出入库。出库那批，我来写。”
干哥明白了她意思：“你想钓鱼？”
“我想知道他货到底是交给谁的。”
当晚她熬到深夜，写了一个新配方，配了三种略不同的版本，外包装标注略做调整。
第二天一早，这批货如数装箱，三十件整，编码独立，登记放入二号库。
“我给你半个月，看他动不动。”姬海棠对干哥说。
“你一个人盯得过来？”
“盯不了，但我有别人。”
她回店时顺路去找了顾长海，把事大致说了一遍，末了道：“你能不能帮我在镇上调一双眼？”
“你想盯人？”
“嗯，厂那边不方便出头，他一露头我就想知道。”
顾长海没多问，只点头：“你把人样子画给我，剩下交给我。”
她拿起纸笔，凭记忆勾出那张脸，只几笔，轮廓就出来了。
顾长海盯着看了几秒，把纸折好，塞进兜里。
“我知道该找谁。”
她点点头，低声道：“这次不许出事，我不想在这事上出乱子。”
“放心，不会。”
外头风又起了，天还是冷，但她心里，已经开始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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