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好感上升

姬海棠眯了眯眼，清冷眸色晦暗。

这时候，天色已经沉下去了，天边一线灰光挂着，夜色降临。

姬海棠提着药箱走出胡同时，那男人正站在巷口抽烟，见她出来把烟往墙上一磕，迎了上来。

“我送你吧。”

她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口，路边是一排玉米杆子，风一吹簌簌响。

走了几步，男人开口了声音低着，“她小时候不这样，很活泼的……我们那时候忙，挣钱，没顾得上她……”

姬海棠没接话，只听着。

“这事，要说怪也是我没管住她，老师说补课，我就信了。”男人叹口气，像把肺都叹瘪了。

“你闺女是被人哄骗的。”她终于开口，语气不软，“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是连你自己也觉得她不干净了？”

男人一愣，脚步顿了一下。

“她才多大？人家一句‘补课’，她就得听，你呢，你是当爹的，你不问一句，送过去，关门走人，你现在说心疼，是不是有点晚？”

那男人脸涨了红，嘴张了几次，没说出什么来。

“你以为你在保护她，其实是在护你那点脸，可你想过没有，将来她出去了，还能抬头做人吗？”

男人喉咙滚了滚，哑声说：“我……我是不知道咋办，我怕她以后过不去这个坎……”

姬海棠停住脚，看着他：“你要是真想她好，就去为她做主，不是隐忍。”

男人抬手抹了把脸，眼圈红了。

“今天这事我不会往外说，”她语气平稳，“你们一家，怎么过，是你们的事，但要是你还把她当闺女，你就得明白，这事不怪她。”

男人没说话，站在风里，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又走了几步，他才低声道谢，语气轻得快听不见。

她也没回话，只点了下头，然后转进旁边那条小路，往东边军营走去。

姬海棠往前走着，心里那口气没散，头顶上星光零碎，远处传来阵狗吠，没几声就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军营外。

巡逻的兵认得她，隔着铁门冲她喊了一声，“姬姐？”

她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找顾队啊？”

她原本想说不是，但话还没出口，人已经往营区方向跑去了。

她站在原地等，没多会儿，顾长海就出来了，扣着衣扣一脸惊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摇了下头。

“进来坐坐？风大。”

“不坐，想走走。”她声音轻。

顾长海看了她一眼，“我陪你。”

她没拒绝，转身往河边那条小路走去，他跟在她身后。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走了一段，风吹得衣角微动，河水没什么响动，只有踩在沙地上的脚步声，一深一浅。

“今儿下午，有个姑娘找上门来。”她突然开口。

顾长海看她，“嗯？”

“怀孕了。”她语气没什么起伏。

“谁的？”

“她补课的老师。”她说得干脆，也冷。

顾长海眉一皱，没吭声。

“她爹说不能张扬，说怕姑娘名声坏了，以后没人要。”她笑了下，没笑意。

“你说，错的是谁？”

顾长海顿了顿，“是那老师。”

“不是她自己作的？”

“不是。”他说得很稳，“她年纪小，识不清人，错的是那人，是他拿着信任做挡箭牌。”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点意外。

顾长海接着道：“这种人，就是衣冠禽兽，不是姑娘不检点，是他不要脸。”

这话一出，她怔了几秒，随后轻声道：“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她笑了一声，像是鼻子发酸了，“他们不会这么说。”

顾长海没说话，只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捋了下去。

她没躲。

顾长海的手在她鬓边停了几秒，也没再多动作，收了回来。

姬海棠低了头，脚尖蹭着沙地，不知是心里软了，还是晚风吹得太凉。她抬手抹了下眼角，也不知擦的是汗还是别的。

“你要是有空，帮我留意下那学校的事。”她开口，“别声张，我还在查。”

“行。”顾长海点头，“你要想办，我陪你。”

她嗯了一声，想说谢谢，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河边亮了灯，远处兵营那边传来口令声，训练还没停。

“你觉不觉得这事，像是没完的？”她忽然开口，语气有些沉。

“嗯？”

“这事解决了，下次还有。一个女娃换另一个女娃，到头来没人敢说，也没人能说。”

顾长海看她一眼，没急着回答。他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才道：“但只要你还在说，它就不是白说。”

她静了一会儿，低声笑了下，“你还挺会说话。”

“我不说，你又不信别人。”他说着，看她一眼。

姬海棠抬头，和他视线撞上，避了下去。

他又道：“你自己也别扛太多了。这些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全兜的。”

“我知道。”她点头，“可我兜一点，是一点。”

顾长海没再劝。

快走回军营时，她忽然问：“你小时候怕过丑事被人知道吗？”

“怕过。怕得要命。后来挨过一次打，才知道人不怕丢人，怕没骨头。”他说着这话时，眼神是平的，像说别人的故事。

她没接话。

到了营门口，他停下了，问她回不回去。

她摇头，“再坐一会儿。”

他陪着她靠在一棵老柳树下坐着，风吹得不大，偶尔有树叶掉下来，落在她肩头。

“你说我要是真的开家学校，会不会有人来读？”她突然问。

“你想开？”

“想过。”她声音轻，“但我现在连孩子都顾不过来，哪有那个本事。”

“你有。”顾长海说，“你做的事，没人比你更合适。”

她笑了下，没吭声。

半晌，她站起来：“我走了。”

他也站起身，“我送你。”

“嗯。”

一路无话，到了村口她才说：“你说得对。只要还有人站出来，就不会白说。”

顾长海看着她，“我说的都算数。”

她没应，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一眼，“顾长海，你别让我失望。”

他说：“不会。”

她转身进了村子，背影不高，却站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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