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裴琅并未告诉他的母亲。
因为这种丑闻，让母亲蒙羞。
如果母亲听了，必定又要动气伤身体。
裴琅不希望母亲受刺激。
“老爷，四郎会不会……”林湘夏迟疑问，“会不会谋害了七弟？”
裴琅摇摇头：“应该不至于。毕竟是兄弟......”
他话音落地，突然看到了巷子拐弯的另一侧，站着一袭白衣。
裴琅吓了一跳。
林湘夏亦是如此。
那白衣飘渺，宛如仙子，正是裴璟珞。
裴璟珞也在看着他们俩。
裴琅连忙拉着林湘夏躲藏了起来。
裴璟珞的目光，依旧锁着他们俩。
她一言不发。
裴琅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他不敢露头，直到裴璟珞消失不见。
裴琅的脑海中，闪现出许多画面。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母亲。
“三郎，你是不是认识那女孩子？”母亲轻声询问。
裴琅的脑海里，就浮现了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她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没有人照顾。
她像是孤魂野鬼一般。
裴琅偶尔看到她。
他们的距离有限，裴琅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皂荚香气。
那是一种药香。
她身上的药味，很浓郁。
她每次来镇江，总是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满了药草。她经常会蹲在药铺外，卖给别人治病的药材。
“不认识。”裴琅否认。
裴璟珞的身份，不能透漏给他父母。否则，他父母必定被牵连。
林湘夏却觉得，自己猜对了。
“三郎，那女孩子，长相漂亮吗？”林湘夏笑着问道。
裴琅摇摇头。
他虽然见过她，却没有仔细看过她的长相。
她戴着纱帽。
她是孤儿，不愿意让世人知道她的长相。
“那么，她是谁呢？”裴琅蹙眉，暗忖，“我怎么记得，我曾在医馆的门前，撞到过她？”
“她叫什么名字，三郎你可还记得？”
裴琅摇摇头。
林湘夏有点遗憾。
“你别管她叫什么，她肯定有什么隐疾，不然她为何带着纱帽遮脸。”裴琅道，“她应该是个姑娘家。你最好也不要去招惹她。”
“哦。”
两夫妻说了几句闲话。
而后，各自去歇息。
翌日早晨，天还蒙蒙亮，裴璟琮就醒了。
他先去给祖母磕头，然后又拜见了裴琅。
昨晚他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计划。
今天一早，他就会出门。
他要做一场戏。
裴璟琮穿上了崭新的锦衣绸缎，戴着冠玉，唇红齿白，风姿翩翩。
裴家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四公子穿成这副德行，这么骚包张扬。
裴璟琮冲裴琅和裴茂行礼，道：“我去趟寺庙。”
然后，就匆匆出府了。
裴琅和母亲都很诧异。
“老爷，四少爷不是要去找五郎吗？怎么跑出去了？”裴璟珞问道。
裴琅的眉头紧皱。
他没有说话。
林湘夏就替丈夫回答了女儿：“可能四郎是怕你们误解他，才提前出门的。”
裴茂点点头，赞同道：“有道理，我们家四郎，素来懂事孝顺。”
林湘夏也附和：“就是，我们家四郎最是乖巧听话，从小就不让我操心。”
母亲一直夸自己的儿子好，这让裴琅心里非常熨帖。
他笑容温暖而明媚：“是啊。你四叔也最听话的。”
一直以来，母亲总是说裴琅最懂事。
林湘夏笑了笑。
等裴茂去衙门之后，她才把丈夫打扮得这么奇怪的用意说出来。
“......四郎这孩子，是不是喜欢那位白姑娘？”林湘夏问丈夫，“我听四郎说了。”
裴琅的神色僵住。
半晌，他点头，承认下来：“是的。”
“那位白姑娘，生活窘迫。你不如帮衬着她，给她些银钱吧。她既然救了八郎，你就算是报恩。”林湘夏道。
裴琅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冷笑道：“四郎还真是个痴情的。”
林湘夏怔愣，看向了裴琅。
他俊朗的脸，绷得铁青。
“你是四郎的母亲，不是四郎肚子里的蛔虫！你知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裴琅厉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支持还是反对。”
林湘夏被吼懵了。
“四郎......”她讷讷的，有点无措。
裴琅的怒火，慢慢平复下来。
他伸手，揽住了妻子，柔声道：“抱歉，我刚刚太大声了。”
林湘夏回过神，道：“没关系，你不高兴，我理解。”
她伸手，握住了裴琅的手。
她的掌心很冰凉。
“我们当年，遇到了什么？”林湘夏问丈夫，“是我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你这样讨厌我，恨我的。”
裴琅沉默片刻。
然后他道：“没有。”
“真的？”林湘夏追问，“你骗我？”
裴琅点点头：“嗯，我骗你的。”
他的确是骗了林湘夏。
他不爱林湘夏。
他对林湘夏的感情，更像姐弟之间的疼爱。
他没办法接受林湘夏的欺瞒。
林湘夏的脸色顿时煞白。
“原来......原来你真的是在恨我，怨我。”她低垂眼帘，“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才......我不求你原谅我。可是，你为何要编造谎言来欺骗我？我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样憎恨我？”
裴琅沉默不语。
良久，他缓缓叹了口气，将妻子拥入怀里。
“你是个好人。”他低低说，“你比你妹妹聪明。但凡聪明人，都不会犯傻。”
林湘夏微愣。
她不再说话了。
裴琅却不愿意放开她。
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林湘夏也静静靠在他怀里。
她的手，搭在他腰间的袍襟处，没有挣扎。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拥抱。
她从来没有抗拒过。
“我从小跟着祖父读书，学的东西很杂。我喜欢读诗歌。”林湘夏突然开口，“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才学，所以祖父就教我写字。”
“我的笔力很差。祖父说，这是天赋，旁人学不了。可我总是不甘心。祖父教了我好几百遍‘君子端方’。”林湘夏继续道，“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惦念着一首诗。
“祖父教我‘君子端方’的时候，我心里乱糟糟的，想了好多诗词，却始终写不出那个词。后来，我在一本诗集上，看到了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一瞬间，我灵光乍现，想到了那首词。我想，或许我的性格，就因为这首诗而改变的吧。”林湘夏轻声道，“你知道吗，这首诗里有两句话，让我特别害怕。”
裴琅搂着她纤细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不信鬼神，只信人定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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