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谋划周全

顾瑾之蹙了蹙眉。

庐阳王为何突然去抓顾延韬？

这件事太蹊跷了。

她问：“是不是有人陷害咱们？爹爹，是不是有人诬陷您贪赃枉法？”

“不是的，不关他的事。”顾延韬道。

他说罢。眼圈微红。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你母亲死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一直在筹备钱粮，准备逃跑。”

顾瑾之一愣。

顾延韬居然打算跑？

他怎么想的？

他不该这样莽撞啊。

“爹爹。我知道您的志向远大，您想建功立业。可是您要逃跑，至少也该跟祖父说一声。”顾瑾之劝他。

“不必。”顾延韬道。“我已经谋划周全。你们都别管我。”

“那是不是真的有证据呢？”顾瑾之又问。

“没有。”顾延韬道，“当初我们家的钱财，都交给了你大伯，我只留存了一千万贯。剩下的，都给了你大伯，让他去置办田产和铺子。你大伯没有拿这笔钱。”

“那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顾瑾之问。

“是庐阳王。”顾延韬苦笑了下，“我找到了他。”

顾瑾之心头大震。

顾延韬继续说，“我去了庐阳王的宅邸，找到了他。他说我们家的钱财，他要替我保管。我说，那是顾家的私产。他就冷嘲热讽，说我们一家子的命。也值不了一千万贯。

庐阳王就说了，若是想离开京城，除非他把我送出去。否则我这辈子都别想走出京城！”

“那他肯定知道你藏钱的地方。”顾瑾之道，“我听说，当初大哥、二哥，还有小叔，每次出门办差，都会偷偷摸摸去取银票。你为什么不去取？”

“我怕惹祸上身。”顾延韬道，“我虽然是举人，但朝廷治罪。哪怕是抄家灭族，我也逃脱不掉。如果牵连了家里人，就更加麻烦。”

这话倒是实话。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顾瑾之问。

顾延韬就把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告诉了顾瑾之。

他说他说服了庐阳王，愿意替他隐瞒，他才能离开京城。

而且，这件案子是他亲自审查。

“他是什么人？”顾瑾之又问。

“他姓高。高宗皇帝的胞弟，曾经的辅国大将军。”顾延韬道。

顾瑾之心里咯噔了下。

她心乱如麻。

“爹爹，他为什么帮助你离开京城？”顾瑾之道，“他既然有那么深厚的权势，他要是想离开京城，应该不难吧？”

“我不知道。”顾延韬道，“我问过他。可他说，他答应过他大哥，要护我周全的。我也没敢细问。他说等过些年，他大哥登基之后，封我一个闲散的郡王，给我养老……”

顾瑾之脑海中一瞬间掠过无数念头，可惜都不重要。

她的脸色煞白。

顾延韬看着她，道：“好孩子，你也别担心，爹爹会没事的。他们总不能杀了我，否则皇家颜面何存？我这条命不值钱。他们要的，无非就是钱财……”

顾瑾之沉默。

她没吭声。

她不相信高宗皇帝有那么宽宏大量，允许顾延韬用自己的性命换回来的那一百万两的财富。

她甚至猜测，是庐阳王逼迫的！

“爹，我知道您疼爱我，可这件事我不赞同您。”顾瑾之道，“这件事我们再商议，您好生歇着吧。”

顾延韬欲言又止。

顾瑾之起身往外走，刚迈步，却听到了顾延韬道：“你别担心爹爹，爹爹没事……”

顾瑾之脚步猛然停住。

然后，她扭转头。

她满腹心酸和委屈。

“爹爹，您知道他是谁吗？”顾瑾之咬牙切齿问。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阴戾。

顾延韬浑身一抖。

他似乎有点惧怕。

顾延韬不是怕顾瑾之。

他是从心底里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多了。

“他是庐阳王，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儿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幼弟。”顾瑾之又重复说了句。

她眼里的恨意浓烈得化不开。

顾延韬心口猛然收紧。

“爹爹，您做错了一桩事。”顾瑾之声音越发冰寒，“您不应该骗庐阳王。您明知他是谁，却假装不知。”

顾延韬嘴唇颤了颤。

顾瑾之继续道：“您若是告诉庐阳王，他或者能放您一马；若是您不说，他绝对不会放过您。您为什么要撒谎？您这样，会害死整个顾家，害死顾家所有的人的。您怎么能这样？”

顾延韬的手，慢慢攥紧。

他的指节泛青。

他没有辩解。

他只说：“我累了，我先休息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背对着顾瑾之躺下。

顾瑾之站了半晌，没有动弹。

丫鬟们都不敢劝。

顾延韬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了。

翌日，他早早醒来。

他的精神很好，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因病卧榻，而是起身梳洗，吃饭。

顾延韬不想再拖泥带水。

他吃了饭，又叮嘱丫鬟：“……你们不可泄漏此事，更不可惊动庐阳王。庐阳王若是问，就说我病愈归乡。其他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了，都退下吧。”

丫鬟忙应喏。

“你们记住，一切都照常。你们也不必慌张。”顾延韬叮嘱道，“我昨晚已经写好了遗嘱，一会儿叫丫鬟去取来。你们按照我的吩咐，照旧行事即可。”

顾瑾之坐在一旁。

顾延韬说这番话，是想告诉顾瑾之，这是他临死的托孤。

顾瑾之眼眶一阵发烫。

丫鬟们也哽咽，纷纷点头称是。

顾延韬又说了些话，让众人退下。

等人都走光了，他喊了顾瑾之：“你过来。”

顾瑾之依言上前。

顾延韬拉着她的手，放在桌案上。

他把自己的一枚玉佩，塞入了顾瑾之的手掌中。

玉佩很温润。

他轻声告诫顾瑾之：“这枚玉佩，是你娘的嫁妆。原本要传给你姐姐，可惜她出嫁那日，被你三婶拿去抵债。现如今，它是你的。你拿着，去寻庐阳王，请他庇佑我们。”

这枚玉佩，是汝窑的。

它的价值，比那些金银珠宝都贵重。

这是顾家夫人留下来的东西，顾延韬一直舍不得戴，一直留在身边。

“你拿着吧，快些去吧。”顾延韬又催促她。

顾瑾之握紧了玉佩，泪流满面。

她哭着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爹爹，您保重！”

顾延韬也红了眼圈。

他点点头，目送顾瑾之走出屋子。

顾瑾之一路飞奔。

她跑到了朱仲钧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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