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心很乱
沈凡笑道：“安国公都九十岁了，还能活个三五年吗？”
“咯咯咯……”丹阳公主被这话逗得花枝乱颤，耳坠上两粒南珠碰出细碎清响，笑了一阵才停下来道：
“有道理，不过你也不能什么都指着我，还需上进自保。
如今你只是户部六品主事，我就算想提拔你也到头了，本朝以官职为重，爵位次之，你可明白？”
沈凡道：“殿下的意思我知道，就像皇上说的让我考个功名，到时就有了晋级之权，官位高了，就算是安国公也要忌惮对不对？”
“正是。”丹阳公主满意地点头，温柔的声音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你这两个月就不必到户部当值了，专心备考，切莫辜负了皇上和本宫的期望。”
沈凡垂眸……这小娘们看似关怀自己，实则还是霸道的很，一句话就给自己安排上了。
再抬眼时，已是给了她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意道：“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丹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扶着艳姑姑的手登车。
直到目送车驾转过街角，沈凡才翻身上马吩咐道：“回府。”
徐盛、丁奉、韩当、周泰四人立刻跟上，铁蹄踏过青石路面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内，王灵瑶正在探望那十几个受了刑的婢女。
她让人取来冰块，砸碎后放进木盆里，往里倒入冰冷的井水，让那些婢女将血肉模糊的手放进去。
眼见她们迟疑，王灵瑶道：“在军中若是箭疮肿胀就会以冰水敷之，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也保不住手，忍一忍也要放进去。”
婢女们抖着手探入冰水里，霎时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无一人缩回，领头的婢女还连声说着“谢谢。”
王灵瑶半蹲下身，与她平视道：“你们恨不恨老国公？”
“奴婢哪敢？” 那婢女忙道：“别说是要了奴婢的手指，老国公就是让奴婢们去死也无二话。”
“你们呢？”王灵瑶看向其她人。
这些婢女们虽然疼得面目狰狞，但皆七嘴八舌附和着……
王灵瑶是带过兵的人，对事物的观察力非常人可比，她已经从这些婢女的眼神里看出了恨意。
其实她对安国公的做法是不满的，十几个自断手指的府兵没什么说的，他们都是安国公的死士，身为死士就该效忠主人。
何况他们只是断了左手尾指，不影响拿刀射箭，依然可以为安国公效命。
但这些婢女却不同，刚才听天泽说等她们养好了伤，就每人给十两银子打发出府。
因为她们的手都废了，再也干不了活，养着就是糟蹋粮食。
自己劝天泽不要这样做，十两银子能干什么，如果这些婢女没有积蓄，没有亲友可投，等待她们的只有乞讨要饭，甚至是沦为娼妓。
不想却被天泽回绝，还说这是爷爷的意思，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孙媳妇不要过问。
不知这些婢女知道自己的下场后会怎么想，不过王灵瑶也知道，就算有怨言她们也不敢说出来，在安国公府面前她们连蝼蚁都不如。
当听这些婢女说自己是女菩萨的时，王灵瑶心里更不是滋味，忽然想起了因自己用兵过狠至残至死的那些将士。
当时听了天泽的话只想立功，根本没理会那些将士是不是疲惫之师。
再看看眼前的景象，那些将士与这些婢女的命运是何其相似。
直到这时王灵瑶才生出悔意，明白自己做出的决断是多么无情，可后悔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正在五味杂陈之际，就见管家郑安领着几个郎中走进来，王灵瑶借机将郑安唤到屋外道：
“每人再多给十两，寻稳妥的人牙子为她们谋个生路。”
郑安垂手而立道：“将军，国公爷吩咐十两已是天恩。”
王灵瑶眉心骤蹙，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道：“那就我给。”
郑安接过银票，微微躬身道：“老奴照办。”
王灵瑶点点头，现在她的心很乱，也没找郑天泽，骑上马向家而去。
直到过了两条街，才猛然发现走的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去了北凉王府的方向。
豁然惊醒的王灵瑶勒住马，轻叹了口气，掉转了马头。
……
沈凡回到王府时已近傍晚，远远看到府门外站着三个人，是水仙、倪伯和张峰。
水仙穿着一袭藕荷色小袄，提灯而立，照出她一脸的焦灼。
看到自家王爷回来，他们立刻迎了上去。
沈凡身上的貂皮大氅依然黑亮光洁，可水仙一眼就发现他头发凌乱，金冠也瘪了，忙关切的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沈凡没有回答，往府里边走边道：“吩咐下去紧闭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府门轰然关上，仿佛一下将尘世隔绝在了外面。
进府后沈凡直奔内宅，当水仙从徐盛口中得知王爷已经和安国公比了武后，不解看向沈凡的道：
“苏先生不是说，丹阳公主去了就比不了了么？”
沈凡依旧不答，继续往内宅走。
徐盛、丁奉、韩当、周泰这些人无令是不得擅入内宅的，沈凡进了后院后，就被倪福带到偏房询问情况。
回到房间的沈凡对水仙道：“给我打水，我要洗浴。”
水仙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沈凡，回道：“早就备好了，每隔一刻钟我都让人再添桶热水，现在还温着呢。”
沈凡绕过屏风，果然看到了装满温水的浴桶。
当水仙将沈凡的貂皮大氅脱下来时，不禁惊声道：“您、您这衣服是怎么了？”
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袍子，还有里面隐约可见的软甲，怕水仙担心的沈凡笑了笑道：“没什么，比武时在地上磨的。”
“磨的，怎么能磨成这样，没受伤吧？”水仙上下打量着沈凡道，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沈凡边说边要脱去锦袍和软甲，可胸口传来的剧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王爷！”水仙又是一声惊呼。
“小点声，喊什么，帮我把软甲脱下来。”沈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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