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灭门
正如沈凡料想的那样，扬万贯只是冲出了十几步的距离，就又被团团围住，无法往树林这边突围了。
在这十几步的距离里，他踢飞了一个黑衣人，反手一棍打在另一个黑衣人的头上，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天灵盖发出的碎裂声，不过自己也又中了两刀。
就在扬万贯拼死挣扎时，一个不慎被一名黑衣人从背后抱住了的腰。
这黑衣人的力气极大，得手的同时膝盖往下一弯，手臂往上一扬，以一种很奇怪的招式将杨万贯抛起，大头朝下向地上摔去。
这一下要是砸中了，杨万贯的脖子非当场被扭断不可。
急速下落的扬万贯暴喝一声，手中木棍向地面狠狠一杵，借着反震之力硬生生翻正身形。
半空中他反手揪住黑衣人腰带，腰身一拧，凭着一股蛮力竟将黑衣人反制，将那人抡起头下脚上砸向地面。
“咔嚓”一声传来，黑衣人的颈椎应声碎裂，脑袋软塌塌垂了下去，像一截折断的枯枝瞬间没了声息。
围杀的黑衣人齐齐一顿，显然没料到扬万贯如此难杀，有人轻呼了两个字：“撒网。”
夜空里，一张黑沉沉的渔网突兀落下，网眼密如鱼鳞，边缘坠着铁坠，兜头罩向扬万贯。
沈凡瞳孔一缩，对这张网他再熟悉不过了。
眼见巨网砸来，杨万贯将棍子抡了个圈，猛得向头顶抛去，旋转上抛的木棍竟让下落的渔网一顿。
借着这个空隙，杨万贯一个前扑滚出渔网，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一刀就砍在一名撒网黑衣人的腿上。
黑衣人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把水仙吓得捂住了嘴，喉咙里挤出短促的抽气声。
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看得非常清楚，这一刀竟把那黑衣人的小腿从膝盖处斩断。
黑衣人倒下的同时，断腿处的血四散飞溅，然后水仙就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来是沈凡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别看了，把眼睛闭上。”
“嗯。”水仙应了声，见沈凡的手已经拿开，立刻用自己的手捂住眼睛。
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促使她把手分开一道缝，压抑着惊恐问道：
“死了这么多人，怎么没人报官？”
侧旁传来了苏先生的嗓音：“人都去救火了，哪还有人顾上这里。”
远处，残酷的截杀依旧在继续。
扬万贯背抵羊场外的土墙，背后粗糙的墙面早被血浸透。
他喘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下口中都冒着血沫，狂甩着手中钢刀，发出撕心裂肺的质问：
“你们是不是安国公府的人，只要饶我一命，某家什么都不要。”
十几个黑衣人依旧一声不吭，手持兵刃缓缓逼近。
沈凡发现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翻过了土墙，不禁叹了口气，知道杨万贯在劫难逃了。
不过沈凡并没有出手相救的念头，因为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身边还有没有自保能力的水仙和苏先生。
于是接下来就看到，在杨万贯挥舞钢刀试图阻止那些黑衣人靠近时，身后的土墙上悄无声息探出一个人，抡起钢刀向他砍去。
等杨万贯察觉时已晚，刀锋划破夜色掠过他的脖颈，血雾喷溅间头颅掉落。
头颅滚了几滚停了下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圆睁的双眼，明显是死不瞑目。
“收拾干净了。”黑衣人里有人到了句，其他黑衣人迅速开始清理现场，有几个黑衣人还跑进了羊场里。
与此同时，在听了那黑衣人的话后水仙身子一僵，一把抓住了沈凡的衣襟。
沈凡没有理会水仙，他在数着黑衣人抬走的尸体。
一具……两具……十具……加上那两个死的黑衣人，共有十七具尸体。
其中有两几具是妇人，有两具尸体很小，明显是孩童。
至于其他的尸体都是男尸，看样子应该是扬万贯雇的那些打手。
将尸体全拖走后，黑衣人拿出铲子，将地上带着血迹的泥土铲进土筐，连土墙上溅的暗红都刮得干干净净。
然后挑着装满血土的筐子，悄无声息地隐入夜色里。
前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偌大的羊场就恢复了平静，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刮过来的烟气带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凡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赶着马车出了树林向王府驶去。
路上，虽然已经离着羊场很远了，水仙依旧心惊胆战，看向沈凡的背影颤声问：“王爷，您听出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了吗？”
驾驭马车的沈凡头也不回的道：“听出来了，是郑天泽，其实就算他不说话，这事也定是安国公府干的。”
听到这话苏先生看向沈凡，这件事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问道：
“王爷，您是怎么从酒楼着火那一刻起，突然想到杨万贯也会遭难的？”
沈凡道：“父王自小就跟我说过，如果在战场上战胜敌人，就要推己及人。
安国公府一个是烧，两个也是烧，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毒，竟要了扬万贯一家的命。”
“苏先生，什么叫推己及人？”水仙不解的问。
苏先生捋着长髯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用自己的心思去琢磨别人的心思。”
“是这个意思呀！”
就在水仙绞尽脑汁理解着‘推己及人’时，苏先生看向沈凡道：“王爷，兵书云兵不厌诈，您要是在战场上这么想可以。
但圣人说君子应坦坦荡荡，老夫担心您要是事事都这么想，不怕变成阴谋家么？”
“先生是在考我吧。”沈凡依旧头也不回道：“我认为寻常人看事只看个理字，聪明人看事只看个利字，而阴谋家看的是全局。
只要我心光明，手段纵是阴谋又有何妨？”
苏先生的嘴角上翘，明显对沈凡的回答很满意，又问：“那王爷准备如何处置？”
沈凡道：“郑天泽将这些事隐藏的很好，好到我们只有目击，没有其它的任何证据。
我不会用这件事对付安国公，而是要继续躲在暗处，继续收集他们的罪证。”
苏先生若有所思的道：“王爷的意思是隐而不发，终有一日要他们连根拔掉？”
沈凡笑了笑道：“不错，郑建山、郑天哲都是阴谋家，对付这样的阴谋家就要比他们还要懂阴谋。”
苏先生沉默片刻，忽而朗声笑道道：“我的王爷呀，今日方知王爷于阴诡之道胜我十倍！”
马车辘辘驶出了很远，水仙靠在车厢里看着沈凡挺拔如松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温声细语的王爷，也许比那些黑衣人更可怕。
可那又如何？
水仙嘴角现出幸福的笑意，心跳渐渐平稳……至少他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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