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看破身份
林川暗叫不好，但表面仍保持着平静，与郑卫国握了握手。
“王林。”
他随口编了个名字。
郑卫国的手掌潮湿而冰冷，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王技术员，既然来了，不如到我办公室坐坐？我们厂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这看似热情的邀请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林川知道，如果拒绝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荣幸之至。”
跟随郑卫国进入厂区的路上，林川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厂区内的建筑大多建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外墙剥落严重，几处管道明显老化锈蚀。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化物气味，远处传来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郑卫国的办公室在主办公楼的三楼，宽敞得近乎奢侈。
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套高尔夫球杆。
墙上挂满了各种荣誉证书和与各级领导的合影——林川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张，是郑卫国与以前梁楚生等市委领导们的合照，一群人站在钢铁厂模型前，笑得志得意满。
“坐。”
郑卫国指了指沙发，自己则绕到办公桌后，按下内线电话，“小张，泡两杯茶来。”
挂断电话后，郑卫国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王技术员是从哪所高校毕业的？”
“燕京科技大学。”
林川继续编造着身份。
“哦？”
郑卫国眉毛一挑，“我也是燕科毕业的，78级，你是哪一级的？导师是谁？”
林川心跳加速，这是明显的试探。
他正犹豫如何回答，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年轻女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厂长，您的茶。”
女子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郑卫国似乎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问题，转而介绍道：
“这是我的秘书，小张，小张，这位是王技术员，我们燕科的学弟。”
小张抬头看了林川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盘微微颤抖。
林川也认出了她——之前市委组织的一次企业座谈会上，她作为钢铁厂代表发过言。
郑卫国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你们认识？”
林川知道伪装已经无法继续，他缓缓摘下鸭舌帽，直视郑卫国的眼睛：
“郑厂长好眼力，我不是什么技术员，我叫林川，下周即将上任的临溪县委常委、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郑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迅速涨红。
他早就看出来林川不是什么技术员，因为他们厂最近根本没有招技术员，前面对林川说的话，都是郑卫国故意做的试探。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新上任的临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郑卫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林...林主任？”
郑卫国的声音尖锐得不自然，“这...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准备接待！”
林川注意到郑卫国的右手正悄悄移向桌下的某个按钮，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倾身，将茶杯推到桌子中央，恰好挡住了郑卫国的手。
“我想先了解一下钢铁厂的实际情况。”
林川平静地说，“毕竟，解决钢铁厂的问题是我上任后的首要任务。”
郑卫国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强笑道：
“林主任年轻有为，雷厉风行，实在是...令人钦佩，不过钢铁厂的情况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不如改天我专门去县委向您汇报？”
林川看了眼墙上的合照，故意问道：
“看样子，郑厂长和前任市长梁楚生关系很好嘛？”
郑卫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快步走到照片前：
“这都是老黄历了！梁楚生那个腐败分子，我早就和他划清界限了！”
他说着就要取下照片。
“不必。”
林川抬手制止，“历史就是历史，抹不掉，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郑卫国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小张秘书站在角落，低着头不敢出声。
林川站起身，走到窗前。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厂区的大部分区域——高炉冒着浓烟，运输车辆缓慢移动，工人们像蚂蚁一样在钢铁丛林中穿行。
“郑厂长，我听说工人们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林川背对着郑卫国问道。
“这...这是暂时的资金周转困难！”
郑卫国急忙解释，“银行那边贷款马上就下来了，下个月一定补发！”
林川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郑卫国：
“是县财政的拨款被挪用了吧？”
郑卫国如遭雷击，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下周正式上任。”
林川走向门口，在离开前最后说道，“希望到时候能看到钢铁厂的完整账目和真实运营情况，对了——”
他停下脚步，“工人的工资，请在一周内解决，否则，我不介意让审计组提前进驻。”
.........
走出钢铁厂大门时，林川长舒一口气。
这次突击调查收获颇丰——他不仅确认了钢铁厂的糟糕状况，还摸清了郑卫国的底细。
这个梁楚生的旧部显然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手机再次震动，是白雪发来的信息：
“今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子菜，还开了一瓶你喜欢的红酒，等你回来。”
林川看着信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至少有人会在家里等他回去。
这感觉，真好.....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郑卫国脸上的笑容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消失了。
他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墙壁，瓷片四溅，褐色的茶渍在白色墙面上洇开，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他妈的！”
郑卫国一脚踹翻了茶几，红木茶几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声响，“这个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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