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交易到期
白雪的哭声持续着，似乎要将积压多年的委屈、担忧和无助都倾泻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撕心裂肺的呜咽才渐渐转为低低的抽泣。
她似乎努力平复着情绪，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滨钢那边……是不是……”
她没有问具体细节，但那未尽的语意里，泄露了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或许是出于合作者的关心？或许是……别的什么？
“结束了。”
林川打断她可能的担忧，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简洁甚至有些冷硬。
“任务完成，我没事。具体的，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他刻意维持着两人之间那条无形的界限。
“……”
白雪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他话里的信息，也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最终，她的声音带着极度疲惫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传来：
“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需要谈。”
“这就回去。”
林川抬头，视线掠过繁华的街景，落在远处某个方向——那是他们共同居住、却并不完全称之为“家”的公寓所在。
“等我回去，再细说。”
“好。”
白雪只应了一个字，随即挂断了电话。
林川将手机放回口袋，走下台阶，汇入熙攘的人流。
林川推开公寓的门。
一股久违的、混合着灰尘、封闭空气和一丝若有若无清洁剂残留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站在玄关，竟有片刻的恍惚。
这里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任务中转站，一个精心维持的表面符号。
阔别多日，熟悉的布局此刻显得异常疏离。
客厅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城市的霓虹。
家具纤尘不染，却透着一种冰冷的、缺乏人气的整洁。
他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蒙着一层薄灰，昭示着他长期缺席的痕迹。
厨房方向传来轻微的动静。
林川循声望去，只见白雪正背对着他，在料理台前忙碌。
她似乎刚洗过澡，微湿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米色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听到开门声，白雪转过身。
“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还没吃饭吧？我点了外卖，刚送到，一起吃点儿？”
林川的目光落在餐厅的小圆桌上。
那里摆着几个一次性餐盒，盖子敞开着，露出里面色泽诱人的菜肴：
清蒸鱼、白灼菜心、一份汤，还有两碗晶莹的白米饭。
热气袅袅上升，在这冰冷陌生的空间里，竟强行制造出一丝烟火气的温暖。
这一幕，陌生又熟悉。
“嗯。”
林川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走过去坐下。
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两人沉默地拿起筷子。
气氛有些微妙。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暂时冲淡了公寓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冰冷感。
“滨钢那边……真的彻底结束了？”
白雪先开了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结束了。”
林川夹起一筷子菜心，语气平淡却笃定。
“郑卫国和他的团伙全部落网，证据链完整，翻不了身。滨钢的盖子，算是被强行撕开了。”
白雪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川，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那……姐姐的事？周书记……具体怎么说？”
林川放下筷子，迎上她的目光。他知道这才是今晚的重心。
“周政民兑现了他的承诺。”
林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亲口确认，会立刻启动白露的减刑释放程序，并且会亲自督办。”
白雪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详细解释了。”
林川继续道，语速不快，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传达。
“白露的案子，像他之前暗示的，背后牵扯很深，直接翻案阻力太大，动静也太惊人，会立刻触动某些人的神经，引来强烈的反扑，对白露和你，甚至对整个局面，都极其危险。”
林川停顿了一下，看着白雪眼中闪过的忧虑，补充道：
“减刑释放，是周政民目前能操作的、阻力最小、也最稳妥的路径。”
“他说，这是第一步，也是关键一步。程序一旦启动，会依据白露在狱中的表现，以及可能存在的‘立功’线索，走司法程序进行裁定。”
“只要程序启动并顺利推进，白露最快可能几个月内就能出来。”
白雪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用力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几个月！不再是遥遥无期的绝望等待，而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日子！
“他……他保证能办成吗？”
白雪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用了‘亲自督办’四个字。”
林川强调道，“以他的位置和手段，既然开了这个口，并且是在我刚刚立下大功的当口，他一定会尽力去推动。这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现实的保证。他说，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他认。”
林川的语气很冷静，甚至有些冷酷，像是在分析一个项目，但这恰恰给了白雪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她知道林川的判断有多准确，他的“交易”概念有多清晰。
周政民需要林川这把刀，林川完成了任务，周政民就必须支付报酬。这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承诺都更有分量。
“太好了……太好了……”
白雪喃喃自语，泪水终于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面前的米饭上。
她抬起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泪水和巨大喜悦的笑容。
那笑容点亮了她整张脸庞，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生动光芒。
“我要马上告诉姐姐！”
白雪激动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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