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离婚吧
“她需要知道！需要这个希望！我等不及了！明天……不，我现在就去监狱！把减刑的消息告诉她！让她在里面好好表现，配合程序！让她知道，我们快成功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在小小的餐厅里来回踱了两步。
她看向林川，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
“林川，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林川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姐姐即将重获自由而失态、鲜活起来的女人，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陌生感，似乎被这炽热的情绪融化了一角。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白雪的碗里，动作依旧有些生疏，却是一个清晰的动作。
“先吃饭。”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冷硬，“现在探视时间都过了，明天再去，你也要告诉白露，保持冷静，谨言慎行。希望就在眼前，每一步都要走稳。”
白雪愣了一下，看着碗里的鱼肉，又看看林川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专注地看着她的脸。
公寓里，只剩下两人安静的咀嚼声，以及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喧嚣。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透，白雪已收拾妥当，坐在客厅里。
林川推开卧室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幅坐立不安的样子。
“走吧。”
林川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带着他特有的低沉。
白雪立刻站起身：
“好！”声音急切。
林川走到玄关，拿起自己的外套，动作没有半分犹豫。
“我跟你一起。”
白雪的脚步顿住了，惊讶地看向他：
“你……跟我一起去？”这主动打破界限的举动让她意外。
“嗯。”
林川没有解释，只是拉开门，“早去早回。”
白雪压下心头的讶异和一丝微妙的触动，快步跟了上去。
办理手续、等待、走过长长的通道……每一步都让白雪的心跳更快一分。
她紧紧攥着拳头，唯有身旁林川沉默而稳定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隔着厚厚的防爆玻璃，白雪终于看到了那个身影。
“姐！”
白雪的眼泪瞬间涌出，扑到玻璃前，声音哽咽地抓起话筒。
白露也拿起听筒，唇角浮现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小雪，林川。”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清晰，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都还好吗？”
“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白雪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林川他做到了！周政民亲口答应，立刻启动你的减刑程序！最快几个月！姐，你马上就能出来了！”
白雪急切地将希望倾泻而出。
白露静静地听着。
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
她没有立刻回应白雪的狂喜，目光反而转向了白雪侧后方、沉默如影的林川。
“林川，”白露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郑重，“辛苦了。谢谢你。”这几个字，重若千钧。
她目光锐利而通透，仿佛能穿透林川平静的外表，看到他背后可能潜藏的硝烟与伤痕。
“保护好自己。”
这句话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林川心上。
这不是感谢，是冷静的警示。
林川迎上她的目光，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他微微颔首，动作极小，却带着无声的承诺。
“嗯。”
依旧是简短的回应，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坚定。
嘱咐完林川，白露才将目光重新落回泪眼婆娑的妹妹身上。白雪脸上混合着狂喜、期待和长久压抑后的脆弱。
“小雪，”白露的声音放得更柔缓些，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知道了。这是好事。别慌，也别急。”
她顿了顿，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意味深长的嘱咐：
“听林先生的话。”
她的视线在林川身上短暂停留一瞬，又重新落回妹妹脸上，眼神无比坚定。
“他会安排好。你……好好的，别让他分心。”
这句“好好的，别让他分心”，既是让白雪安心信任林川，更是将妹妹未来的安全和心境，在某种程度上托付给了林川。
短暂的探视时间转瞬即逝。
狱警示意时间到，白露放下听筒，最后深深地看了玻璃外的两人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对妹妹的牵挂和对林川无声的嘱托。
她转身，脊背依旧挺直，步伐沉稳地消失在通道尽头。
走出会见大楼，寒风扑面。
白雪裹紧外套，脸上激动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泪水干涸后留下紧绷的痕迹。
她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卸下千斤重担，又被更复杂的情绪填满。
他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白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靠在车窗边，闭上了眼睛，疲惫地消化着这沉重却充满希望的一切。
林川坐进副驾驶，声音低沉：
“回市区。”
出租车启动，驶离这片区域。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嗡鸣。
林川望着窗外，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和白雪疲惫的轮廓。
出租车停在了公寓楼下。
林川付了钱，两人沉默地下了车，走进楼道，再沉默地乘电梯上楼。
那短暂的、在车厢里被隔绝开的脆弱与联结感，随着电梯的上升，似乎又慢慢冻结在冰冷的金属壁之间。
开门，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中转站”。
玄关的灯光依旧冷白，映照着空气中的微尘。
未拆的外卖袋子还放在厨房岛台上，昭示着昨夜的仓促与未尽。
白雪脱下外套挂好，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在客厅的沙发边站定，背对着林川。
她的肩膀微微紧绷，似乎在积蓄某种力量。
林川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只是静静等待着。
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必然。
果然，白雪转过身。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疲惫决断。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
“林川，”她叫他的名字，比平时少了些疏离，却也多了份正式。
“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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