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因为它失去了根基
全场死寂。
那数千艘前来围观的飞舟，在这一刻好比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蚊蝇。
所有人的思维都停滞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亿万道血火交织的锁链，从那座古神堡垒中射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好比钉子钉入木板，死死锁住了一整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
那片海在挣扎。
每一次翻涌，都让周围的星空扭曲破碎，好比一张被揉皱的画纸。
那只抓向陈砚的，由纯粹“遗忘”概念构成的漆黑巨手，在半途轰然崩溃，化为最原始的虚无，因为它失去了根基。
它的本体，那片海，被锁住了。
“他，他把遗忘之海，当成了渔网里的鱼？”
一名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声音干涩，充满了荒谬与恐惧。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
这不是神通，不是法则。
这是在改写世界的底层逻辑。
是神灵才有的手段。
敖惊天那三丈高的身躯在剧烈颤抖，他看着王座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背影，心中的屈辱早已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未知与伟大的极致恐惧。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猛虎，陈砚是过江的恶龙。
现在他才明白。
自己连尘埃都算不上。
而那个男人，是正在戏耍星辰宇宙的造物主。
女儿敖雪那张冷艳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战意与高傲，她紧紧握住自己的龙纹战枪，那柄曾让她引以为傲的神兵，此刻却好比一根无力的稻草。
她终于明白，陈砚之前说她的道太弱，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羞辱。
那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过去无法理解的事实。
在那无数道震撼，恐惧，敬畏的注视下。
陈砚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
他脚下的整座阿修罗斗场，那座由数万战士战魂驱动的“战魂洪炉”，开始发出更加恐怖的轰鸣。
亿万道因果锁链开始收紧。
整片遗忘之海，那片连时空都能吞噬的禁忌之地，开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它原本所在的维度，一寸寸地，强行向外拖拽。
“收网。”
陈砚平静吐出两个字。
轰隆隆。
星空在哀鸣，法则在断裂。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片“海”，一片由概念构成的，本不该有实体形态的禁区，正在被一个男人，从现实世界中活生生剥离出来。
它剧烈挣扎，掀起湮灭一切的虚无浪潮，拍打在那些因果锁链之上。
然而，没有用。
那些锁链，是用陈砚的“掠夺”之道与数万战斗神宗修士的“战斗”之道混合而成。
它们锁住的不是物质，而是“因”。
只要陈砚存在，只要战斗神宗存在，这个“因”就存在。
这个“果”，就无法被遗忘，无法被抹除。
“太慢了。”
陈砚似乎对这个效率不太满意。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那颗被他当做鱼饵抛出去的，悬浮在海面前的柳神本命柳种。
那颗种子因为大海的剧变而瑟瑟发抖。
陈砚对着它，屈指一弹。
一缕刚刚从遗忘之海中强行抽出的，最纯粹的“遗忘”本源之力，被他弹入了那颗柳种之中。
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绿色种子，在接触到遗忘本源的瞬间，非但没有被抹去。
反而，它的表面浮现出无数漆黑玄奥的符文。
生命与遗忘。
存在与虚无。
两种截然相反的终极力量，在陈砚的意志下，被强行扭曲，糅合在了一起。
一种全新的，既不属于生，也不属于死，既能被“存在”感知，又能与“虚无”共鸣的奇异法则，诞生了。
“这就是，存在之锚。”
陈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拍卖开始。”
“底价，一条合体境修士的完整道则。”
“或者，一件同等级别的道兵。”
他话音落下，亲自为他这件刚刚诞生的商品，进行了定价。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陈砚。
疯了。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
他一边在钓禁区，一边还要现场开拍卖会？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目中无人。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嘲笑。
因为那颗被命名为“存在之锚”的种子，正散发着一种让他们神魂都为之悸动的奇异波动。
他们能感觉到，只要拥有那东西，似乎真的可以，踏入那片死亡的禁区。
就在众人还在犹豫，还在震撼的时候。
一道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慵懒与审视意味的女声，从一艘通体由星辰晶石打造，华美到不像话的楼船之中传了出来。
“这件商品，我诸天商会的姬千寻，要了。”
话音落下。
一名身穿七彩琉璃羽衣，容貌绝美，气质空灵中又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精明的女子，在一群气息强大的护卫簇拥下，缓缓走出。
她看向陈砚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敬畏。
只有，浓厚的兴趣，好比一个顶级的鉴宝师，发现了一件前所未见的绝世奇珍。
“一条合体境道则，外加一部天阶上品功法。”
姬千寻直接开价，语气中充满了不容拒绝的自信。
“我还要你承诺，后续产出的所有‘存在之锚’，都将由我诸天商会独家代理。”
她的野心很大。
她不只想要一件商品。
她想要垄断一条全新的，足以改变整个墟界格局的产业链。
陈砚看了她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抬了抬手。
那颗已经炼制完成的“存在之＂锚”，便自动飞向了姬千寻的楼船。
“先验货。”
他的自信，比姬千寻的野心，更加霸道。
姬千寻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她素手一挥，那颗种子便落入她手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一缕神念探入其中。
下一刻，她那张始终保持着从容的俏脸，第一次，变了颜色。
她的神念，通过那颗种子，真的“看”到了遗忘之海的内部。
那里不是一片虚无。
那里是无数被遗忘的时代，被抹去的世界，被剥夺了“存在”概念的残骸堆积而成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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