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青山坳
“跟踪？”
林也荞诧异的攥紧了装药材的布袋，她心中止不住疑惑，谁会没事儿闲的跟踪他们两个？
瞧着他俩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贪财的应该也看不上他俩吧？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裴弦野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眼神警惕的看着身后的角落。
“你别动。”
他压低了嗓音安抚着林也荞，旋即裴弦野突然提高嗓门，朗声道：“呀！”
“我钱袋子好像掉路上了，我回头找找去。”
紧接着话音刚落，裴弦野整个人跨步就往楼梯口冲。
那原本藏在转角的身影顿时慌乱的转身想跑。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啊！”
一声惨叫顿时响彻整栋楼。
林也荞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追过去时，正看见裴弦野反剪着一个人的胳膊，膝盖顶在那人腰眼上。
被按在地上的人正拼命扑腾，嘴巴里还一直哀嚎着。
“放开我！操你……嗷！”
明显他的脏话没骂完就变成痛呼，裴弦野手下加了三分力，那人的脸被迫贴在水泥地上，看着好不可怜。
林也荞见状忍不住蹙眉蹲下身，撩开那人糊在脸上的乱发。
霎时间，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映入眼帘，那张脸因为被摁在地上涨得通红，嘴角还沾着灰，看年纪最多十八九岁。
男孩额头上冒着青春痘，此刻正龇牙咧嘴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
眼看着这孩子她根本不认识，林也荞反倒是更奇怪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跟踪她干什么？
“你谁家的？”
林也荞用手指戳了戳他脑袋：“跟着我们干啥？”
男孩顿时闭了嘴，眼神飘忽地往她身上瞟，莫名有些心虚的嘴硬：“谁跟踪你了？你有啥证据说我跟踪你了？”
裴弦野敏锐地注意到，这男孩好像并不贪财为了身外之物，他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不说？”
裴弦野冷笑一声，手上力道一加。
那男孩顿时嚎得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疼疼疼！我操你轻点……”
“吵什么！”
就在这时，三楼突然传来开窗的声音。
穿白大褂的男人不悦的探出头来，手里还端着冒热气的搪瓷缸。
他眯眼看清楼下情形，突然没忍住呛了口水：“二蛋子？你在那儿干啥呢？”
什么干啥呢……
亏得这话他也问的出口。
“臭老头！快点儿下来救我啊！”
二蛋子气的眼睛快喷火了，这明显就是被人摁在地上，竟然还张嘴问他干啥呢。
难不成还能是在这儿玩？
然而林也荞看着那拿着茶杯的男人，瞳孔猛地收缩。
三楼窗口那张方脸盘、浓眉毛的面孔，与周大夫药箱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人瞬间重合。
她嗓子眼发紧，几乎扯开了嗓子大喊道：
“赵青山同志！”
这一嗓子喊的裴弦野和二蛋子都是一愣，尤其是白大褂男人手里的搪瓷缸一晃，茶水差点儿都泼出去了。
他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眯起的眼睛盯着林也荞看了好半晌：“你是……”
他怎么看，这丫头都不像是自己之前见过的样子。
很眼生啊，
“青山坳！”
林也荞突然喊出个地名，这是周大夫曾经说过的，他的故乡。
“周大夫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赵青山手里的缸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瓷片飞溅中，他嘴唇止不住哆嗦了起来。
“你，你认识老周？
他的目光忽而落在林也荞腰间晃动的药袋上。
那个药袋子，不就和当年周大夫那个打了补丁的旧药袋一模一样吗？
“上来！快上来！”
赵青山转身时一个激动直接撞翻了板凳。
楼梯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裴弦野见状瞅着这孩子应该是和这大夫认识的架势，这才松开钳制的手。
被叫做二蛋子的少年一骨碌爬起来，揉着胳膊直呲牙：“啧，我就知道你们是要找赵叔。”
他弯腰捡起帽子，盯着林也荞的眼神带着几分难言的敌意。
裴弦野盯着他蹙眉瞪了一眼，二蛋子顿时瑟缩了一下，刚刚被摁住的肩膀瞬间又疼了起来。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二蛋子连忙瑟缩着后退了两步。
林也荞先一步抱着药袋子上了楼，只见三楼的门大敞着。
赵青山站在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摆，又激动又期待的张望着。
直到凑近了看到林也荞怀里的药袋子时，顿时忍不住一把接了过来。
“是啊！还真是啊！”
赵青山眼神逐渐变得久远了起来：“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我娘给他绣的药袋子，这补丁都一模一样……”
他紧接着热情的邀请林也荞和裴弦野一起进了屋子。
这地方也挺简洁的，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就是两个椅子，和一堆医书，就连坐的地方都少。
“不过说回来，你怎么认识老周的？你是老周什么人？”
面对赵青山认真的目光，林也荞倒是也没有丝毫隐瞒，将周大夫在林浦村经历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赵青山越听脸色越发惨白，那沟壑般的皱纹里盛着阴影。
“老周走的时候……”
他嗓子哑得厉害：“”可说了什么？”
林也荞不禁回想起那个雪夜，周大夫枯瘦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呼吸粗重的声音仿佛仍旧回荡在她的耳畔。
“他说……”
她声音不自觉放轻：“记得把药材晒一晒。”
屋里静得能听见所有人的呼吸声。
赵青山突然笑了一声，眼底却含着热泪：“这老东西，到死都惦记着药材。”
他抬手抹了把脸：“丫头。”
赵青山突然正了神色：“你大老远来，不只是让我听这些的吧？”
毕竟如果只是来通知他这个旧友，只怕周大夫死的那一年林也荞就可以来了。
林也荞呼吸一滞，她犹豫着低头从布袋最底层掏出那张泛黄的纸条，递过去时手微微发抖。
她不得不紧张，其实林也荞应该早些年就来拜会这个人才对。
只是上辈子的林也荞满心满眼都是从林浦村里逃跑嫁到好人家逆天改命。
哪里会想得起来一个卫生所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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