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缓和关系
林也荞乐滋滋的拎着另一个瓦罐站在大队长家门前。
天边已经泛起黑色。
她特意挑了傍晚时分，这个点大队长通常还在田里检查水渠。
“哎哟，荞妮儿来了？”
大队长媳妇秦婶正在院里晒被单，一抬眼就瞧见门口的身影。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目光落在那个冒着热气的瓦罐上：“这是……”
“炖了点鸡汤。”
林也荞把瓦罐递过去：“听说婶子前阵子念叨想吃鸡。”
秦婶揭开盖子，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花，里头还沉着几块白嫩的鸡肉。
她看着林也荞澄澈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上个月随口一提的话，没想到这丫头记到现在。
“你这孩子……”
秦婶拉着她往屋里走，粗糙的手掌在林也荞手背上拍了拍：“自家都不够吃，还给我们送？”
林也荞垂眸低下头，坦然道：“裴弦野手艺好，炖得多。”
“平常就只有我能吃到他的手艺，有点太可惜了，所以想让婶子也尝尝。”
她帮着把汤倒进搪瓷盆里：“趁热喝，凉了就腥了。”
秦婶舀了勺尝了尝，眼睛顿时亮了：“这汤里搁了蘑菇？鲜得很！”
“山上采的榛蘑。”
林也荞眼睛弯成月牙：“晒干了存着的。”
她绝口不提这是周大夫之前晒的，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
临走时，秦婶硬是塞给她一包晒干的梅干菜：“自家腌的，炒肉香着呢！”
秦婶左顾右盼，又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了你们家和知青点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那群知青心眼子多着呢，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我家那口子说了，明儿就去找公社反映情况。”
林也荞抱着梅干菜怔愣了半晌，看着秦婶子打从眼底里透出来的喜欢，也不自觉发自内心的站了起来。
“那就谢谢大队长了，我相信大队长会秉公办事，给我们个公道的。”
她本来就没指望一次送汤能换来什么。
但有些种子，撒下去总会发芽。
她比那些知青的优势就在，她是本村人，大家来来回回都算得上是亲戚，怎么着都有几分情分在。
更何况也不是她排挤人，那群知青大多打心眼里是看不起他们乡下人的。
她这个只能叫……缓和关系！没错！
裴弦野在村口老槐树下等她，见她抱着东西回来，挑眉道：“怎么样，送了一波鸡汤，他们没发现啥吧？”
“发现什么？”
林也荞把梅干菜塞进他怀里，疑惑的仰头看向他。
面对这小村姑茫然的目光，裴弦野放在嘴边的话愣是给憋了回去。
“没什么，回家吧。”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裴弦野就瞧见林也荞就蹲在灶台前熬药。
陶罐里的药汁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气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她时不时用木勺搅动，眼睛熬得发红。
裴弦野推门进来，有些奇怪：“你生病了？熬药干什么？”
今天也不是上工日，本来应该好好休息来着，结果一大早裴弦野就被这味道苦的睡不着。
“没有啊，这是给虎子爹熬的药。”
林也荞一边给药罐子扇风，一边说道：“昨天赵大夫不是说这个药方没问题吗？我就去小木屋又拿了一些药材回来，打算煮好了待会儿带去给虎子爹喝。”
裴弦野一时有些哑然，他没想到这小村姑竟然还把这事儿这么放在心上。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好半晌，一本正经的蹲在她的身边，严肃的问道。
“荞荞，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医术很感兴趣？”
林也荞扇风的手一顿，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很感兴趣吗？
好像也没有……
她似乎只是很喜欢药材而已。
但……如果能让人健康起来，似乎也能让她很开心。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裴弦野也就没追问，让她好好想想。
这小村姑，别的事还积极些，自己的事儿就不咋管。
等他们一起出发去刘家村，这回虎子家的土房比往常更破败了。
窗纸破了几个洞，外头的风嗖嗖地往里灌。
裴弦野看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又瞥了一眼不过才八岁的小虎子。
就算给这孩子那么多钱，只怕这种事儿他也做不来。
“我去给他家房子收拾收拾。”
裴弦野跟林也荞说了一声，就撸起袖子干去了。
而赵青山也按照约好的时间来了，只不过这地方不太好找，他转悠了好几圈。
“就是这儿，赵大夫。”
林也荞挥了挥手，迎着赵青山朝着屋子里走去。
而虎子爹躺在炕上，脸色灰败得泛着土色，见林也荞他们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还能动弹两下，就被赵青山一把按住：“别动。”
“就是这位，还请赵大夫帮忙好好看一看了。”
赵青山打量了一下，旋即一把掀开被子，虎子不太忍心的别开了眼睛。
只见虎子爹的双腿已经萎缩得像两根枯树枝，皮肤上布满紫黑的淤斑。
“腰椎伤，经络淤堵。”
赵青山的手指在脊椎上缓缓按压，突然在某处停住：“这里，骨头错位了。”
他取出最长的银针，在煤油灯上烤了烤，转头对林也荞说：“看好了，这针要扎三寸深。”
林也荞一怔，连忙认真的盯着赵青山的手法仔细看了起来。
银针刺入皮肤的瞬间，虎子爹浑身一颤。
虎子也不禁咬住嘴唇，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
尤其是虎子爹痛苦哀嚎呻吟的样子，看的林也荞止不住用手捂住了虎子的眼睛。
两个时辰后，赵青山终于收起银针。
他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怎么样？”
几乎瞬间，林也荞跨步上前焦急问道：“赵大夫，那虎子爹这样的情况还能治吗？”
“能治。”
赵青山喘着粗气道：“但想完全康复……”
他摇了摇头：“耽搁太久了，针灸加药浴，三个月后或许能扶着墙走几步。”
虎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甚至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久以来，没有希望的话他听了太多太多。
“谢谢大夫！”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给赵青山磕头。
赵青山却连忙扶住虎子：“别急，你该谢的人，不是我。”
虎子闻言一愣，泪花甚至还残留在眼角。
该谢的不是他，那是谁？
只见赵青山轻笑着指了指林也荞：“我到底不能天天来这儿，离县城实在太远了。”
“但是你爹，最好还是一周针灸一次……”
“所以你该谢的人，是她。”
林也荞茫然的眨了眨眼：“我？”
赵青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丫头，想不想学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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