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光昏暗，不见天日

　　这几日调理过后，孙若梅的脸色已经好多了，恢复了两三分红润，脸也圆了一些。

　　秦怀毅每日命人熬粥炖汤送去给孙若梅，姜妤安总是要分一点。

　　“等秦怀瑾醒了，你可得把你府上的厨子借我用用。”姜妤安塞了—口鸡肉粥，心满意足。

　　“真到那日，你还用担心这个吗？”孙若梅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听到这话，笑道。

　　姜妤安撇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么好的厨子上哪儿找去？要真那么容易，三王兄也不用找了那么久了。”

　　“你们在这儿说我什么呢？”姜妤安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秦怀毅的声音。

　　因为孙若梅心情好了些，就连秦怀毅也开心多了。

　　他进门看见姜妤安身上的衣服，不由得愣住：“你怎么穿成这样？”

　　“在王府里憋太久了，我就换了身男装出去溜达溜达。”姜妤安笑得憨厚，“三王兄，你这厨子我借定了，可不许心疼。”

　　“只要你还给我，我一定不心疼。”秦怀毅哭笑不得地看着孙若梅。

　　“嘴馋到你这份上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呢。”孙若梅无奈地摇头。

　　秦怀毅坐在床边，替孙若梅掖好被角，叮嘱道：“这几日天气冷，我已经让赵汝去置办冬衣了。你记得多穿点，可别像七弟妹这样穿得少，再冻着。”

　　“我也是闷得慌，不信你问王嫂，她在家里闷不闷？”姜妤安说得理直气壮。

　　“妤安没说错，要不是身子没养好，我也想出门走走。”

　　秦怀毅赶紧劝说道：“你现在是出不去了，不过可以让七弟妹说说她去过哪儿，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听听解个闷。”

　　“我能去哪儿啊，去了药铺，给王爷买了药就回来了。”姜妤安随口一说。

　　“你去药铺做什么？往日不都是钟晋去买药的吗？”秦怀毅陡然好奇，不禁问道。

　　姜妤安继续送鸡肉粥到嘴里，丝滑香甜的粥喝下肚子，她才解释道：“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个出去的借口嘛，要是不找借口被哥哥知道了，他又该念叨我不体贴了。”

　　“姜大人确实是这样古板的人。”秦怀毅笑道，他看着埋头苦吃的姜妤安又问道，“七弟最近如何？可有好转的迹象？那药方吃着可有用？”

　　姜妤安擦干净嘴角，叹气道：“再有用也得等药起效，现在还看不出来。我每日把脉，脉象倒也没什么变化，可他就是不醒，我也没辙。”

　　听秦怀毅安慰几句，姜妤安打趣道：“三王兄这是借着秦怀瑾提醒我走呢，不就是陪三王嫂多待了一会儿嘛，你看你着急的。”

　　“我今日好不容易休沐，自然得和梅儿多待一会儿，就不留你了。”秦怀毅大笑着答应，把姜妤安送出王府。

　　负手走在回去的路上，姜妤安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明和堂的真正掌柜，应该是三皇子秦怀毅，也是那个给秦怀瑾下毒的幕后主使。

　　回去的路上，姜妤安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比起秦怀毅，她更倾向于秦怀铮，毕竟那个长着鹰钩鼻的混账才更像做坏事的人。

　　可是，秦怀毅一直追问药方的事情，甚至知道秦怀瑾的药都是钟晋买的，虽说他们没有瞒着别人，但是钟晋鲜少露面，他怎么那么肯定是钟晋？

　　想想今日发生的事，姜妤安依旧觉得浑身冰冷，她想过是秦怀铮，想过是皇帝，甚至还想过丞相张惟钦，或者是宫里的人，却唯独没想过会是秦怀毅。

　　再想想孙若梅服用冰麝的事，忽然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日孙若梅所说的防止府上的人，并不是防着府上的下人，而是防止他们告诉秦怀毅。

　　难道冰麝真的是秦怀毅下的吗？那可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下狠手？

　　姜妤安昏昏沉沉地，总觉得天光昏暗，不见天日。

　　路过街口，一群人围在一个铺子前面，挡住了姜妤安的去路，她不得不挤过人群，可看见地上躺着的人时，不由得停下脚步。

　　地上躺着的老妇人腿被一根半个拳头粗的竹竿刺穿，地上流了一滩血。

　　看这出血量，还好没有戳破大动脉，否则老太太的家人就能收尸了。

　　不知道是谁自告奋勇，要替老太太把竹竿拔出来，姜妤安提醒道：“竹竿刺穿大腿形成贯穿伤，把竹竿拔出来会形成二次伤害，如果伤到股动脉会造成大出血，到时候天王老子也就不回来。”

　　她突然开口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那自告奋勇的小伙子看见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不由得蔑视起来：“你个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说得这么利索，你来救？”

　　“我可以救人，只怕在场的诸位都付不起那个药费。”姜妤安冷眼旁观，双手抱怀，丝毫没有留情面。

　　“呵！吹牛比谁都厉害，你要真是大夫，能见死不救？别打着大夫的旗号在这儿招摇撞骗了！”

　　“大夫也是人，也要吃饭喝水穿衣睡觉，连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他们拿什么救人？一腔热血吗？只怕连写药方的纸笔都买不起。”姜妤安冷静地反驳，目光落在老妇人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救治的打算。

　　她都快被这个吃人的皇权时代搞得忘记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人了，现在，她终于想了起来。

　　她，姜妤安，一直都是个冷血无情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

　　“你废这么多话，还是不想救人。你不想救人，就别耽误别人。”

　　“如果造成二次伤害导致老太太失血过多死亡，她的家人要求赔偿，你们谁来赔钱？”姜妤安歪头看着一众指责自己的人，轻飘飘地问道。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街市瞬间安静下来，谁都不可能承担这个责任，谁也不可能真正赔钱，最终只有那个好心人承担一切。

　　姜妤安冷笑，瞧，这就是人，面对风险本能地选择规避的人。

　　也只有她这个傻子在面对皇权的时候会选择迎难而上吧。

　　她现在十分后悔救了庄宁，如果不开那个口子，自己就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不好吗？也不用现在懊恼后悔被人设计。

　　围在这儿的人逐渐稀少起来，姜妤安始终不动，直到老太太周围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她才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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