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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卷土重来


武州。

    十余名穿着破旧皮袍的女真骑士,正策马小心的穿行在狭窄的山道中。

    这地方地势十分不利于骑兵,除了武州城塞一带,有大汉时修建的道路蜿蜒穿行,且有可以摆开数千军马的战场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山势绵延,道路崎岖。

    而且出产稀薄、土地贫瘠,除了作为中原屏藩之外,其他作用都很有限。

    正因为如此,在这一带女真懒得布防,被耶律延禧钻了空子,打下好几个空城。

    志得意满的他,把陈绍的使者羞辱一番之后,继续进攻。

    可惜应州没有打下来,那里面的孟暖出奇的硬。

    终于,银术可追上了耶律延禧,他先是一边不断遣出侦骑四下巡视扫荡,一则为了搜集尽可能多的物资给养。

    二则就是寻找一个可以决战的地方。

    这一队十余骑女真骑士,是完颜娄室直领谋克的一个蒲里衍。

    本来出发的时候接近五十骑,还配有一百匹战马,二十骑驮马,二十匹走骡,三十苍头弹压,二十名牧奴。

    归了银术可之后,就只剩下战兵,但是战斗力惊人。

    发现耶律延禧之后,银术可欣喜若狂,总算是在其他人之前,追上了这个兔子一样能跑的大辽皇帝。

    在耐心地等待和埋伏之后,银术可乘夜突袭,带着一群武装起来的杂胡,在奄遏大破辽军。

    这一仗,把耶律延禧手里最后的精锐基本打光了,但是依然没有抓住他。

    他本人率军逃亡山阴。

    银术可因此官复原职,渔阳岭,天德、东胜、宁边、云内等州,再次回到女真人手里。

    陈绍和完颜拔离速,在黑水镇待了七天。

    沙漠绿洲中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得到西北战报之后,陈绍决定要走。

    天祚帝这一败,局势又不一样了,陈绍需要回去,随时准备应对局势的变化。

    好在天祚帝能跑,要是他被抓,或者被杀,陈绍觉得宋金马上就要开战了。

    明眼人此时都能看出来,《海上之盟》完全是废纸一张。

    今天是陈绍离开的日子,完颜拔离速甚至还要再待几天,陈绍也懒得管他。

    一大早,拔离速就带着人前来送行。

    看着女真人那副打扮和讲究,陈绍就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们穿的很得体,但是偶尔还是会暴露出本来面目。

    陈绍穿的是一身青色葛衣,不过倒是浆洗得板直整洁,也是熨平过的。

    他对于吃穿,都不是很讲究,或许到了童贯、蔡京那个年纪,会专心于口舌之欲,讲究吃点精细的。

    如今,正是奋斗的时候。

    其实女真人,有很多早就没有了刚开始起兵时候的那种血性,他们被花花世界的各种享受迷晕了眼。

    他们也都想停下来,好好享受一下,手里握着那么多的战利品和奴隶。

    在后来,宗翰提出要南下侵宋的时候,这种懈怠差不多就发展到了顶峰。

    大家都不理解,觉得宗翰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和老皇帝的血脉争夺权力,这才非得南下来拿战功。

    陈绍只不过是提前激发了拔离速的这种想法。

    宗翰训斥完颜拔离速的时候,也没有派人来找陈绍,虽然他觉察出了陈绍在挖女真的墙角。

    主要就是陈绍占领的这片地方太特殊了,宗翰是个知兵的,他不想得罪陈绍。

    历史上女真打到陕西之后,都没有继续去啃西夏,就是看着横山防线很头疼。

    再加上这里面基本是全民皆兵,真打起来,都可以上马搂两下子。

    如今的定难军,比历史上的西夏还要难啃,因为多了密密麻麻的堡寨,打进来保准是个泥潭。

    不掉层皮休想脱身。

    宗翰的态度,给了拔离速一种错觉,和陈绍交往是上层不反对的。

    这种从白山黑水的极端恶劣环境中,苦了几辈子的出身,指望他们有持续始终的献身精神和高度觉悟,是不现实的。

    他们没有什么纲领指引,也没有对民族文明多大的认同,怎么会有持续的献身精神和吃苦的品质呢。

    所以不管是如今的女真,还是后来的满清,都是堕落最快的。

    “拔离速老兄,切记不要给鞑靼人太多的兵刃,他们那些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拿了兵刃之后,桀骜难驯,可能会反咬你一口。”

    “你放心就是,我心中有数。”拔离速自信满满。

    陈绍笑着挥手和众人告别,完颜拔离速也用力挥动手臂,陈绍看见他们这些人的身材,就觉得有些牙碜。

    磨盘一样的身体,冲撞力是很吓人的。世人都知道铁浮屠、拐子马,女真铁骑.

    其实女真人最强的,反而是步战能力,比最擅长的步战的大宋还厉害。

    他们普遍使用的重斧和骨朵,在近身肉搏中威力巨大,对上大宋盾阵的破坏力极好。

    而且因为他们射术好,重步兵正面压上时,轻步兵会从侧翼抛射箭雨,这种立体打击体系在此时很超前。

    后来蒙古就是参考这种战法,发明出三叠阵,横扫欧亚。

    离开黑水镇,陈绍带着亲卫顺河而下,前往河西。

    两天之后,一行人在正午时分,到了肃州城周围。

    有两骑加速,提前去通传。

    城外一队兵马,挡在了路中间,一个武将对着迎面冲来的两骑大喊道:“尔等是谁的人马?”

    “速去通报,节帅即将到来。”

——

    一桌水陆珍馐,齐齐楚楚摆置在雅轩之内。

    轩外蒙蒙细雨,润了园中蜿蜒枝蔓,池上青草,为庭轩又添了几分雅致诗韵。

    陈绍站在轩内朱红雕窗前,探手伸入雨幕,感受塞外秋雨的丝丝凉寒。

    “塞上秋阴漫漫,陇头流水溅溅。野云低护玉门关,西风急,胡雁掠沙寒。”

    萧氏臻首扬起,一脸哀怨,见他还有心思吟诗。

    真恨不得使劲拍他大腿一巴掌,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敢。

    陈绍把手伸进她满头青丝中,闭着眼细细感受塞外秋景的柔软温润。

    萧氏出去了一会,重新净面漱口。

    又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薄纱,瞧着有些艳丽,和她平日里庄重干练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这才回到房中,来到门口处,先练习假笑了一下,然后才迈步进来,站在陈绍跟前,殷勤服侍他吃饭。

    陈绍笑道:“坐下一起。”

    萧氏微微一笑,坐在旁边,没一会儿,就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给陈绍讲起西域开拓商路的事。

    看着她神采奕奕、艳光四射的模样,陈绍心里暗想,这女人事业心是真强。

    “这一路走来,我发现你说的对,西域很多地方,都是盗匪横行。他们专门打劫沿途的商队,给咱们得护商队装备一番,的确很有必要。”

    萧氏大喜,她求了陈绍很多回,这人都不松口。

    没想到他自己走了一趟,就愿意了。

    萧氏没有因此生气,这说明陈绍不是个死要面子的,只要把道理讲通,或者说服了他,他就会点头。

    在她眼里,陈绍是她主公的这层身份,还是要压过是她男人的这层身份的。

    她十分乐意见到自己的主公是陈绍这样的人。

    想到自己竟然还想着谄媚侍奉来换取他点头,萧氏就暗暗提醒自己,陈绍是个极有主意、而且不为女色所迷惑的人,以后不要再犯傻了。

    她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

    “老爷往来奔走辛苦,妾身从于阗玉帮那里,得了一块美玉,特意给老爷留着呢。”

    说完打开匣子,笑着说道:“这是用料上乘的和田宝玉,老爷你看这玉质略呈淡粉颜色,乃是优选古玉,不独细润滑腻,更有冬暖夏凉之奇效。”

    陈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难得你有心了。”

    说完收了起来,准备回去送给师师或者春桃。

    于阗玉帮的事,陈绍知道,他们垄断了西域玉石过境贸易。

    前不久,被一品广源堂的护商队全歼了,据说一个人也没留。

    眼前这个娇媚的妇人,虽然在自己跟前乖巧温驯,其实是个真正的狠人。

    西域的各方武装,碰见她的护商队,就跟看见活阎王一样。

    不过开拓时候,本身就需要这种人,才能迅速打开局面。

    而且她始终是在自己的羽翼下,所以陈绍从来没有问责过她,甚至隐隐还有鼓励的意思。

    西域商路,是自己的一个钱袋子,陈绍一直很上心。萧氏能力出众,已经是公认的事实,所谓用人之道,就是要敢于给有能力的手下放权。

    既然这次决定加强护商队,陈绍也不小气,直接就让凉州府成立一个军备司。

    护商队走的,肯定是精兵路线,人数既然不多,就要优中选优。

    “我给你好好装备一支护商队出来,出了玉门关,你想打谁就打谁。要是打不过,我再派人来支援你。”

    萧氏听罢美目斜飞,秋波流转,只觉得跟了陈绍果然没选错人。

    以前在锁阳城做买卖,又得巴结这个,又得贿赂那个,好生憋屈。

    如今有了陈绍的这句话,自己终于可以尽情施展了!

——

    童贯带着十几名亲卫随从,沿着御道,直向蔡府而去。

    沿途进蔡府入值的中枢官员,在路上也纷纷让道。

    现下汴梁,童贯就是个异类,他已经封王了,爵位本来就压众人一头。

    大宋喜欢给死了的官员封王,活着的异姓王极少见。

    而且他无欲无求了,谁要是得罪了他,这人是真的喷你。

    而且这次伐辽,有在他手里得到好处的,也有暗地里切齿唯恐他不死的,还有等着看他笑话的。

    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都是很堪玩味。

    童贯对此全都不管,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去蔡京面前针砭时政。

    一旦脱离了官员系统,童贯就再没有当初那些顾虑了,他所提的事全都是利国利民,直指如今朝廷的不足。

    作为一个在大宋权力中心,待了整整二十多年的人,他能不知道哪里不对?

    以前不说,是因为以前自己就是受益人,这些漏洞就是他们一起挖的。

    本来童贯也不想这样,他只想在这官场沉浮中抽身而退,以他赎买燕京的底子,大宋官家向来待臣下宽厚,致仕的时候说什么也该是衣紫腰玉,可以荫及子孙了。

    安安稳稳的在大宋过完残生,给自己这波澜壮阔的一生,换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是朝廷不愿意,官家不愿意,把自己拽了回来。

    童贯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了。

    蔡京对他是烦透了,你说的那些事,我蔡京不知道?

    能改么?

    你当初怎么不提?

    蔡京也很小心,虽然自己因为理财而一时得官家信重,可是为官家理财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杨戬朱缅之辈,无不如是,要满足这位官家无穷无尽的奢侈用度,最后只会生出事情来。

    因为官家对钱的要求,是无穷的,多少钱也不能满足他,他只会越来越铺张。

    这种人,历史上并不少见,杨坚给广子留下的家底够丰厚了吧,还是不够他祸祸的。

    赵佶只是和杨广的爱好不一样,追求不一样,但是败家的能力和欲望是相近的。

    自己豁出命去,动了禁军财计事,盘根错节的那么多既得利益团体的盘中餐,到头来也满足不了官家的胃口。

    童贯到了蔡府,这才知道,今日官家召见蔡相,已经到了宣德门。

    这一路上,肯定有很多官员知道,但没有一个跟自己说,童贯心底叹了口气。

    他只能转身去宣德门面圣,童贯不敢不去,他知道官家心里对他很不满。

    赎买燕京,花了太多的钱,几乎把大宋给榨干了。

    到后来,官家甚至自掏内库,补给国家财计,这才锵锵度过难关。

    别看官家给他封王了,那是因为不给童贯封王,就无法夯实收复燕京的功劳。

    这功劳落在官家身上才是最多的。

    官家是咬着牙,给自己封的王,不然也不至于等了几个月。

    对着一路行来这么多奇怪的目光,童贯看上去安之若素,其实心底十分害怕。

    但是他不能怂,他要挺住,维持住自己郡王的体面,就是维持住了官家收复燕京的武德。

    遇见官品地位不如他的,他就昂然而过。别人不向他示意,他也懒得硬凑上去。就这样昂然直至宣德门外。

    此时此刻,在宣德门外早就有内使模样的人等候,人数还真不少,都是内诸省诸库的检校官,计议官,勾当奉值官。

    童贯在内侍省主事多年,当然认得出这个阵仗,他心底咯噔一声,这又是要做什么?

    听到官家传旨要蔡京入禁中觐见,童贯心中料定,无非就是为那么一点财货事情。

    官家重新重用蔡京,其实也是硬着头皮的,这和他的平衡之道,已经严重背离。

    按理说蔡京的党羽,已经根深蒂固,早就该让他辞官归乡了。

    可是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他提拔重用的信臣着实不少,没有一个顶用的。

    王黼取代蔡京一年多,差点亡了国,把江南百姓逼得群起造反,至今还没缓过气来。

    唯有蔡京,有这个能力,让国家安稳一些。

    现在国事谈不上有多好,但是至少在汴梁,又恢复了那种往日的繁华。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蔡京再次拜相也着实让人忌惮,是需要防范戒备的。

    然则赵佶实在是有些穷疯了的感觉,这个时候也只能捡到盘子里都是菜。

    童贯对皇宫已经很熟悉,大家也都不敢拦他,毕竟童贯面圣,那都是不需要通报的。

    这是家奴,还是老奴,在赵佶眼里,这可比臣子亲近多了。

    赵佶今日居然起得很早,这是极为难得的,他这人动辄饮宴玩乐到半夜,一睡就是大半天。

    见到童贯进来,正在和蔡京对话的赵佶轻轻摆了摆手,童贯马上站到一旁,和王黼等人在一块。

    听了没两句,童贯就有些发蒙,官家竟然在哭穷.

    赵佶皱着眉头,说自从方腊之乱以后,自己已经长久没有额外进项了。

    堂堂大宋官家,居然穷了许久,这是何道理?

    蔡京也已经老的不像话,闻言就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生怕那句话给官家抓住,又从自己手里扣出去些钱财。

    这次枢密院拿出了让胜捷军和环庆军分头出外开镇的章程来,这正是蔡京所喜闻乐见的。

    因为他已经瞧出,必须防备女真南下了,这两个是难得的还有一战之力的兵马。

    由他们为骨干,训练出河北、河东兵马,才是最紧要的。

    不然女真鞑子来了,打破了河东、河北,汴梁就危险了。

    都城被围,是谁也承担不起的责任。

    所以这两军出镇之事,蔡京也是竭力推动,但有所请,无不照准。

    赵佶也不傻,也明白此事的重要,但是他依然是忍不住抠钱来给自己花。

    为此还召王禀入对过几次,问他需要多少财计,能不能挡住女真南下。

    王禀态度有些含糊,深以自己不能承担燕地和河北防务为忱,赵佶也没当回事,放你王禀出外当方面重任,还没有路帅在你头上牵制,如此已经是殊恩,谦退表示一下,也是正常。

    女真鞑子就一定会南下?海上之盟还放在那里呢。

    就算南下,很大可能就是烧杀抢掠一番,饱足之后,自然远遁,异族千年以来,不都是这个德行么。

    放王禀和胜捷军、环庆军在那里,已经算是有足够防备了。

    童贯在一旁听着,暗暗庆幸,自己如今不主持燕地事宜了,不然这烂摊子就是扣在自己的头上。

    蔡京啊蔡京,这官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都六次拜相了,大宋前所未有之事,怎么还贪恋权位不知身退呢。

    你如今遭的这罪,都是你应得的,是你贪恋权位的报应。

    眼看蔡京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赵佶气急败坏,转头看向童贯。

    他伸了伸手,童贯赶紧凑上前,弯着腰道:“官家,有什么吩咐?”

    “陈绍的商队,如今好生兴旺,听说日进斗金。”

    童贯听到陈绍这两个字就头疼,要是一般人在他面前提,童贯早就拂袖而去了。

    不过既然是皇帝,他只好点头道:“陈绍手下有盐州和宥州的青白盐、光这一项,就占了夏贼以前财计的一半。他还和女真人交易,如今又打开了西域商道,确实是富可敌国。”

    童贯不动声色地给皇帝上眼药,蔡京在一旁,听得连连皱眉。

    如今必须要稳住陈绍,你童贯不知道么?你要做什么?

    好在赵佶虽然昏庸无道,却不傻,他也知道此时陈绍正处在一个很危险的阶段。

    稍微碰一下,就有可能会造反。

    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道:“陈绍是你一手提拔的,你派人去问问,能不能多抽一些商税,实在不行,你自己跑一趟。”

    童贯顿时感觉嘴里发苦,干咽了口唾沫。

    陈绍是自己提拔的不假,可那就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呐!

    虽然对陈绍诸多不满,但是童贯倒也不太担心,他比蔡京要更了解陈绍一点。

    自己就算去了,陈绍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多半还会客客气气接待一番。

    而且他大概率也不会在最近造反,甚至,他本人才是那个压制西北造反的人。

    从自己伐辽时候,陈绍不断来信,就可以看出,他身上是有些忧国忧民的品德在的。

    童贯在西北抚边二十年,西北夏贼土地上的人,对大宋有多抵触,他再清楚不过。

    “官家放心,老奴马上去办。”

    赵佶大喜,还是自己的家奴听话。蔡京再怎么拜相,那也是士大夫,不会和自己一条心的。

——

    耶律延禧逃亡阴山,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整日里以泪洗面,喝的醉醺醺的。

    可是女真人突然停止了进攻。

    宣和五年,九月。

    完颜阿骨打急诏完颜吴乞买,女真宗室几百人,都放下所有的事,奔往阿骨打所在的“部堵泺西行宫”。

    二十八日,完颜阿骨打彻底咽气,时年五十六岁,根据他的遗诏,完颜吴乞买即皇位。

    同月,阿骨打的棺椁被运送回上京,葬于宫城西南,完颜吴乞买下令建宁神殿。

    整个女真建立的金国,在九月末和十月,就跟停滞了一样。

    老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他这一死,对女真人的影响很大。

    但同时,也给了很多势力,一个喘息的机会。

    平州的张觉、奚国皇帝萧干、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正在玩命往西逃的耶律大石,都因此过了一个月安稳日子。

    唯有一处是例外。

    那就是自己请命驻守在西南的完颜拔离速。

    他快速地拉拢了克烈部和塔塔尔部,两个部落本来就时不时要去攻伐其他部落。

    听到有金国的支持,还有钱赚,甚至有草原最最宝贵的铁器作为奖励。

    两个部落铆足了劲,开始进攻其他部落,以前要杀掉的俘虏,如今一股脑运到女真人手里。

    真拿到赏赐之后,两个部落马上宣布为完颜拔离速效忠。

    轰轰烈烈的草原捕奴,在秋天开始了。

    黑水镇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两边的合作,女真高层那边暂时还不知道。

    老皇帝完颜阿骨打死了,留下的权力真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角逐瓜分。

    这段时间,他们暂时顾不上其他,西边的战局,暂时由完颜娄室负责。

    完颜拔离速虽然功劳没有完颜娄室大,但地位却差不多,所以他根本不怕娄室。

    完颜娄室也没有注意到他,毕竟草原这边实在是太空旷了,谁也不知道在这里,完颜拔离速又开展了一套业务。

    而且已经开始赚钱了——

    王禀彻底无语了。

    朝廷让他来镇守河东、河北,本来就是个苦差事,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没有拨款项下来。

    自己带着环庆军的残兵,在河东驻守,天天都能听到手下的抱怨。

    正在他在帐中闷坐时候,节堂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一名亲卫匆匆而入,高喊道:“环庆军副都总管马将主来拜!”

    王禀站起身来,对于马扩这个副手,他还是很尊重的。

    马扩的履历足够光鲜,是难得的全能人才,能留住他在自己身边,对王禀来说,算是难得的一件好事。

    马扩一身便装,走入环庆军驻所的节堂之内。

    他的脸色极是郁郁,比王禀还难看,仿佛有什么心事沉甸甸的压着。

    王禀军中地位远高过其他人,按照军中礼节,谁见了他都得行礼。

    马扩进来之后,却是一屁股坐下,不过沉着一张脸的王禀也没有半点计较的意思。

    两个倒霉蛋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很明显,马扩这次去京城讨要军资,又是无果而回。

    王禀的官路倒是很顺畅,他的身份又提高了一层,都以武臣身份充一路安抚使了,还加了节度使衔。

    大宋能超过他的武将,最多不过寥寥二三人,除了老种之外,就是小种、陈绍,也不过就是和王禀并肩。

    其他官职这么大的,就都是文官出身了,比如在燕山府的王安中。

    终于,马扩和王禀一起抬起头来,四目对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将话题从哪里说起。

    最后还是王禀看了马扩一眼,马扩才勉强一笑:“此番去到汴梁城里,几次要见官家,都不得见.蔡相也无缘一见,倒是童宣帅,被我截住了几次。

    我求他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千万要在官家跟前美言几句,可惜他也是爱莫能助。”

    王禀叹了口气,以前童宣帅为什么地位稳固,就是因为人家能随时面圣,能上达天听,能要来粮饷。

    如今童贯离开了,谭稹也离开了,军中这些武将,想见官家一面难如登天。

    河东、河北的局势,何等的紧要,要是不趁着金国皇帝崩了,赶紧把防线建起来,以后哪还有机会!

    这是上天给了大宋一个大礼!

    可惜,拒收了。

    马扩说完之后,王禀虽然没有去,但是却依然感受到了他在汴梁的绝望。

    到了最后,王禀才长叹一声,重重以手击案:“朝堂如此,全是儿戏!”

    话语当中,苦痛之意深重,连满腹怨气的马扩,在此刻都忍不住动容。

    营中站着的一员小将岳飞,听完之后,更是激愤不已。

    王禀双眉紧锁,仿佛要将胸中郁气在这一剂全部抒发出来也似,滔滔不绝的一直说将下去:“环庆军上下不过六千之数,皆是败残余烬。却要俺们承担燕地河北重任,这不是玩笑还是什么?

    如今要说强兵,哪还有强兵,不赶紧招募新军,更待何时。俺们环庆军在侧翼稳守河东山地,燕山府的胜捷军以为配合,虽然不敢说一定能挡住,也可堪一战了。

    只要朝廷能源源不断加以接济,以两军为骨干,括募缘边雄壮充实力量。未尝不能让这藩篱稍稍稳固起来。不至于全无抵抗能力。

    可是朝堂当中,诸多相公,偏偏不管不顾,财计一直不到,无法招募新军,只等着将来败坏大局!”

    王禀一边说,一边也坐不住了,起身之后继续愤愤不平的朝下说道:“朝廷为何不给钱?钱呢!听说今年八月,才在郊外修了一间道观,花费超过了百万!

    说到底,朝廷有钱,不给我们花!还是猜忌我们这些武人,他们怕河东、河北军镇立起来,尾大难掉,成了又一个西军!

    伐燕战事,千辛万苦,朝廷胡乱伸手,打乱武将配置,让西军惨败得七零八落。

    女真之强,远远超过了辽人西夏。现在朝中,还在防备俺们武臣!

    百年来在边地抛尸百万的不是俺们武臣?能有几个大头巾?稍微有能得军心,不是从东华门唱出的统帅,就要为朝廷所猜忌。

    当年狄青如何,最后也只能郁郁而终!”

    马扩和帐内诸将,看着滔滔不绝的王禀,都有些呆住了!

    王禀此番话,说得可称极为放肆。岳飞这种年轻的小将,只能张大嘴听着。

    马扩心中明白,王禀一向稳重,若不是心中郁闷到了极处,今日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此时此刻,被委以重任的王禀心中的确苦痛难言。

    他和谭稹、童贯不一样,他不怕担责任,他愿意一力承担。

    所以谭稹避之不及,匆匆离开的职位,他很乐意接手。

    他想出镇河东,在度量过自己军中实力,还有河东险峻地势之后。

    王禀有这个自信,让他经营几年,凭借河东地势挡住女真侧翼,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至于燕山府,他没有多少信心,但是燕地自有常胜军、泰宁军这种燕地本土军士,还有胜捷军,依靠城池之险,轻易也不会被突破。

    偏偏朝廷那些人,让他镇守河东,却不给钱财饷银。

    自己到了这个位置上,却无法施展,比郁郁不得志还要难受。

    说不好,将来女真鞑子杀入中原,这罪名还得自己来背。

    他也曾经为此事争执过,寻找过朝廷的几个使相,甚至是花钱求过蔡相的亲信,可是招来的总是不耐烦的答复。你王禀已经如此受重用了,眼见就要以一路安抚使畀之,还这般不识趣,真的以为朝中大事,是你这么一个武臣能说上话的?

    此时站在一群武将中间的岳飞,看着王禀苦闷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

    十月,金国。

    已经安稳下来的上京府中,新皇帝完颜吴乞买命令完颜宗望,接手完颜阇母的军队讨伐张觉。

    宗望自己的大军,并没有被调回来。

    但是他也不在乎。

    带着几个月前被张觉击败的兵马,重新启程,进攻平卢。

    张觉这次吸取了教训,没有出击,但是宗望明显比阇母厉害,几次用兵,打掉了周围的堡寨。

    很快就推进到了平州城下。

    完颜宗望下令进攻东城,仅用了半天时间,打破了东城。

    女真人经过了短暂的低谷之后,再次恢复了不可战胜的状态。

    平州城中,一片慌乱景象,多少人潮,涌向南边的城门,哭喊着要出城而去。

    完颜宗望确实厉害,他手下的兵马,依然是被张觉击败的那些人,但是没有了暴雨的阻拦,再加上宗望的指挥,又变的不可战胜了,就好像他们在大辽土地上一样。

    大户高第的车马队伍,在人群中艰难前涌,开路的健壮仆人和苍头,拼命呼喊让路,甚而用棍棒劈头盖脸的四下乱打。

    女真鞑子的残暴,大家都知道,谁也不愿意留在城中。

    如此短的时间,就被攻破了外城,破城已经是必然。

    在地上扶老携幼步行的,则多是贫户,带着一点可怜的细软和匆匆准备的干粮,艰难的随着人潮而动。

    大户车马赶来,他们不是不想让路,却给这样的人潮挤得根本走不动。那些仆人苍头挥着棍棒打下来,不少人跌倒在地,包袱滚了一地,人潮一冲,亲人分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就响了起来。

    这种末日一样的场景,更加让守军士气尽失,但是张觉却并没有下令制止。

    他毕竟是个书生,心不够狠,放任百姓逃离平州。

    地上贫民哀哭,同样就带动得车马上的大户眷属也跟着哭泣起来。到了最后,平州城里响动的都是这不知道自家命运如何的哭声!

    这个时候,不论贫富,都是离乱之人。

    他们此刻命运,都变得岌岌可危。这时候张敦固提着刀进来,对张觉说道:“兄长,快下令阻止百姓逃散,我的兵马被挤着,无法通行了!”

    张觉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何必断绝了百姓的生路,你我都是平州人,这些都是咱们的父老乡亲。”

    张敦固一听,急的面目狰狞,“兄长,这是哪里话,城东外城虽破,内城还在,打退鞑子之后,修葺一番就是了。”

    “兄长!”

    眼看张觉不听,张敦固提着刀冲了出去,兜鍪下满头满脸的大汗,腾腾冒着热气,带着两百手下疾驰向平州东门。

    张觉见状,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守城,此番战死不退!”

    而留在他们身后的步军,三个指挥却一时间调动不出来,原因无他,道路不通。

    街道上到处都是拥挤踩踏,李安弼忙着稳定后路大营中的局势,抓那些准备逃亡的辅军。

    同时赶紧修葺寨防,准备车马。

    李安弼比张家兄弟更理智,只要一旦稳定了府城中的局面,就要将后路大营中堆积如山的军资粮秣尽可能的转移入府城当中。

    做死守之势,剩下搬不走的,就是一把大火焚之。什么也不留给女真鞑子!

    然后大家一起逃往大宋,总还有杀回来的一天。

    此刻在大营当中,抓的逃亡辅军已经有五六百人,在校场中跪成黑压压的一片。

    若是换了一个性子更强硬一些的军将,此刻说不定已经五六百颗人头滚落在校场之上了!

    但是张觉却下令把人都放了。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鼓励大家逃跑。

    李安弼见状,也顾不上张觉反对,挥手叫人把张觉架起来,说道:“撤吧!”

    “放开我,我要战死城头!”

    李安弼一挥手,亲兵们拖着张觉,就往马车上钻。

    张敦固咬着牙,回头喊道:“李兄,护着我大哥出去,我给你们断后!”

    说完提着刀逆着人流冲了上去。

    李安弼亲自在马车外,下令亲兵开路,冲撞着往城外奔去。

    张觉在平州素来得人心,得知是他要走,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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