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白起的烽火台

竹枝抽出的嫩芽还沾着夜露，咸阳以西三千里的长城烽火台，已燃起通天的赤红狼烟。

赵玄轩站在乡塾后的土坡上，望着西北方翻滚的魔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残剑。步青栗将瑶琴往石桌上一放，琴弦轻颤：“是十师兄那边出事了。”  她琴音里辨得出兵戈交击之声，混着隐约的战魂嘶吼。

“嗯。”  赵玄轩应了声，目光落在那株抽芽的竹枝上。月光浸润过的嫩芽泛着淡金，竟与记忆中太古仙王玄曦的帝座龙纹隐隐相合。

此时的长城要塞，白起正将青铜剑钉进指挥台。魔物利爪挠刮城墙的刺耳声响中，副将的嘶吼几乎被吞没：“将军！西侧城墙被撕开丈宽裂口，三营将士快顶不住了！”

白起扯下染血的披风，露出甲胄下纵横交错的旧伤  ——  那是当年与十一弟白天寿并肩征战时留下的。“让火字营填上去。”  他声音像被风沙磨过的铁石，“传我将令，启用【兵煞阵】。”

“可是将军，【兵煞阵】需以战魂为引，怕是会伤到……”

“执行命令！”  白起猛地转身，眼中血丝漫过瞳仁，“难道要让十一弟守了一辈子的城墙，今晚就破在咱们手里？”

副将咬咬牙领命而去。战鼓声突然变调，秦军阵中升起万千淡青色虚影，都是历年战死的秦兵英魂。白起握住腰间短刀  ——  那是白天寿的遗物，刀柄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  “寿”  字。

“老十一，看着。”  他低声道，短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阵眼处，“你哥教他们怎么守土。”

刹那间，所有虚影齐齐转身，对着城墙缺口冲锋。魔物的尖啸戛然而止，那些扭曲的躯体在战魂冲击下竟开始溃散。可就在此时，裂隙深处传来低沉的咆哮，一头生着九首的魔怪破土而出，利爪扫过之处，战魂虚影瞬间湮灭。

“是天魔将！”  有老兵嘶吼，“当年长平战场上见过这畜生！”

白起瞳孔骤缩。他清楚记得，这魔怪当年是被白天寿以性命为代价封印的。

魔怪的中间头颅突然裂开，露出白天寿的半张脸，嘴角淌着黑血：“哥……  放我出来……”

“孽障敢尔！”  白起挥剑斩去，剑气却被魔怪体表的黑气吞噬。他胸口剧痛，【兵煞阵】的反噬顺着血脉蔓延，“你不是他！老十一从不会说这种混账话！”

魔怪狂笑起来，九张嘴同时喷出魔气：“他的残魂就在我肚子里！想救他？就跪下献祭整个长城！”

白起的剑开始颤抖。他能感觉到，刀鞘里的短刀在发烫，那是白天寿残魂在挣扎。

“十师伯！”

金红色剑气突然从天而降，将魔气劈成两半。燕破岳踏着剑罡落在城墙上，玄色披风上沾着星尘，身后跟着三百影卫。“师尊收到传讯，命弟子驰援！”

“破岳？”  白起又惊又喜，随即沉下脸，“这里危险，带着你的人……”

“师尊说，【兵煞阵】缺个阵眼。”  燕破岳拔剑指向魔怪，剑身上浮现出暗红色纹路  ——  那是第四世魔帝顾长卿的剑意，“弟子这柄剑，正好能镇住魔气。”

他不等白起回应，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魔怪。影卫们结成剑阵紧随其后，剑气交织成网，将魔怪的九颗头颅死死缠住。

“吼  ——”  魔怪剧痛之下，竟真的吐出一缕青灰色残魂，正是白天寿身着战甲的模样。残魂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白起身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哥……”

“老十一！”  白起目眦欲裂，刚要冲过去，却见残魂突然转身，撞向燕破岳的剑网。青灰色与暗红色剑气相撞的刹那，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魔怪发出凄厉的惨叫，体表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燕破岳趁机将剑刺入其眉心，回头时正对上白起通红的眼睛。

“十师伯，”  他低声道，“十一师叔说，不能让魔物污了长城的土。”

白起猛地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脸。晨曦正从东方升起，照亮城墙下层层叠叠的魔物尸骸。远处传来马蹄声，花青莲骑着白鹿奔来，裙摆上还沾着终南山的露水：“听说有人需要帮忙收拾烂摊子？”

她挥手甩出万花镜阵，镜面将散落的魔气一一吸收。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净化时，白天寿的残魂突然在阵中显形，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化作点点荧光融入长城砖石。

“这是……”  花青莲愣住了。

“他把最后的兵煞，融进城墙了。”  白起抚摸着粗糙的砖石，那里竟隐隐透出青金色，“以后这长城，再也不怕魔气侵蚀了。”

燕破岳收剑入鞘，突然看向西方：“十师伯，九师叔，弟子得先走一步。”  他感应到赵玄轩的气息在移动，“师尊好像要去咸阳。”

花青莲挑眉：“那懒家伙终于肯动了？正好，我在墨家营地搜出些好玩的东西，得让他瞧瞧。”

白起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对着咸阳方向拱手。朝阳越过烽火台，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长城的轮廓渐渐重合。

渭水河畔，赵玄轩正将最后一袋麦种递给乡农。步青栗收起瑶琴，指尖还残留着琴音的震颤：“破岳已经得手了。”

“嗯。”  赵玄轩望着竹枝上愈发青翠的嫩芽，“十师兄的兵煞阵，总算没白练。”  他忽然笑了，“就是不知道，九师姐又把墨家的机关城拆了多少。”

步青栗轻敲他的手背：“你倒是清闲。仙庭特使还在咸阳宫等着抓你，十师兄刚打完仗，六师姐的【焚天诀】还没好利索……”

“快了。”  赵玄轩摘下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起不成调的曲子，“等这些麦种发了芽，就该回去了。”

风吹过麦田，涌起层层绿浪。袖中的残剑轻轻鸣响，像是在应和着远方长城的脉动。竹枝顶端的嫩芽上，一滴露水滚落，砸在泥土里，竟冒出细小的根须。

远处官道上，李青蔓骑着快马奔来，酒葫芦在腰间晃悠。她看见土坡上的身影，突然勒住缰绳，放声大笑：“小师弟！师姐带了新酿的酒，咱们去咸阳给仙庭那帮孙子醒醒酒！”

赵玄轩转身时，阳光正好落在他肩头，将半根白发染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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