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边关血祭

孩童梦境里的木剑还未劈开混沌，长城要塞的晨雾已被血色染红。白起拄着青铜剑半跪在地，甲胄上的裂痕渗出鲜血，在脚下汇成小小的溪流  ——  昨夜天魔裂隙涌出的魔物，竟带着能引动心魔的黑气。

“将军！三营快顶不住了！”  副将嘶吼着冲过来，左臂不自然地扭曲，“那些魔物能化形！它们变成了……  变成了十一先生的模样！”

白起猛地抬头，只见裂隙口站着个青灰色身影，穿着白天寿常穿的玄甲，腰间挂着半截虎符，正对着他咧嘴笑：“哥，你看我回来了。”

“孽障！”  白起挥剑斩去，剑气却穿过身影，劈在后面的魔物身上。那身影突然溃散，又在另一侧凝聚，脸上多了道狰狞的伤疤  ——  正是当年白天寿战死时留下的致命伤。

“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身影的声音带着哭腔，周围突然浮现出无数秦军尸骸，每个尸骸的脸都在扭曲，“我们明明说好要一起守到大秦一统的……”

白起的剑开始颤抖。魔气顺着血脉往识海钻，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翻涌：长平战场上弟弟替他挡的那一箭，函谷关外两人分食的半块麦饼，还有最后一面时，白天寿塞给他的、说要留给未来侄子的桃木符……

“是啊，我为什么没救你？”  白起的瞳孔渐渐蒙上灰雾，青铜剑的剑尖缓缓下垂，“要是我当时再快一步……”

“十师伯！”

金红色剑气突然炸响，将青灰色身影劈成两半。燕破岳踏着剑罡落在白起面前，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渭水的泥土，身后跟着捧着【载世】剑的萧锦瑟。“师尊说您可能会中幻术，让弟子带这剑来镇阵！”

【载世】剑脱离剑鞘的刹那，剑身民心纹路亮起，白天寿的兵符印记突然飞出，在半空中化作道虚影。虚影对着白起深深一揖，又转向燕破岳，递出个模糊的兵煞阵图  ——  那是当年兄弟俩未完成的【铁血长城】阵最终版。

“老十一……”  白起猛地清醒，额头冷汗涔涔。他看着地上溃散的魔气，突然一脚踹向副将，“发什么呆！按阵图布防！”

副将被踹得一个趔趄，反而清醒过来：“是！将军！”

燕破岳将【载世】剑塞进白起手里：“师尊说，这剑能引动十一师叔的兵煞。”  他剑指裂隙，“弟子去斩了那魔物源头！”

“等等。”  白起握住【载世】剑，剑身传来熟悉的震颤，像是弟弟的手掌搭在他肩上，“让我来。”

他踏着尸骸走向裂隙，青铜剑与【载世】剑并在一处，两剑共鸣的声浪里，白天寿的虚影渐渐凝实。长城上的秦军将士突然齐齐呐喊，甲胄上的血痕渗出红光，顺着城砖的缝隙汇成河流，河流尽头，正是燕破岳带来的阵图。

“老十一，看好了。”  白起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我们的长城，要再长一点。”

他将两剑同时插进城墙，【载世】剑的民心纹路与兵煞阵图瞬间重合。白天寿的虚影化作道青光，顺着剑脊流入阵眼，整个长城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  那些战死将士的英魂从砖石中浮出，手持虚影兵刃，与活着的秦军并肩而立，组成了道横贯天地的虚影长城。

“这是……【铁血长城】？”  萧锦瑟捂住嘴，眼中泛起泪光。她看着那些英魂里熟悉的面孔  ——  有在西市牺牲的护卫，有墨家叛乱中殉城的工匠，甚至还有乡塾里那个说长大后要当将军的虎头小子父亲……

魔物的嘶吼变成惊恐的尖叫。虚影长城缓缓推进，所过之处，魔气如冰雪消融，被兵煞之气吞噬后，竟反哺给虚弱的秦军将士。白起站在阵眼，感受着弟弟的力量与自己交融，感受着万千英魂的信念在血脉里奔腾，突然放声大笑：

“我弟英魂，岂容魔物亵渎！”

他拔出双剑，两剑交击的刹那，【铁血长城】阵彻底成型。虚影与实景重合，长城砖缝里冒出青翠的麦种，在兵煞与民心的滋养下，瞬间长成遮天蔽日的青纱帐  ——  那是赵玄轩用【载世】剑耕地时，悄悄注入剑身的生机。

燕破岳看着麦浪里穿梭的英魂，突然明白师尊说的  “载世”  是什么意思。所谓铁血，从来不是只有杀伐，还有守护背后的万家灯火，是战死英魂未竟的念想，是活着的人要替他们种出的好年成。

“师妹，传讯咸阳。”  燕破岳剑指苍穹，“请陛下再送些麦种来。”  他望着裂隙深处缩回的魔物触须，“这些东西，怕不止一波。”

萧锦瑟点头，指尖划过青莲剑。剑穗上的玉佩亮起，映出渭水河畔的景象：赵玄轩正和步青栗收割新麦，破穹花的花瓣落在麦堆上，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麦粒。

长城上的厮杀渐渐平息。白起将【载世】剑交还燕破岳，青铜剑的剑鞘里，多了片白天寿虚影消散前留下的青羽。“替我谢谢小师弟。”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等秋收了，我想回渭水看看。”

燕破岳接过剑，剑身上还沾着白起的血，与白天寿的兵煞气息缠在一起，竟生出淡淡的金光：“师尊说，等您回去，他用新麦给您蒸馒头。”

此时的渭水河畔，赵玄轩正将最后一捆麦子装上牛车。步青栗的琴音里，突然多了几分冰帝燕藏归的寒意，却又很快被麦香烘得温暖。“他们成了。”  她笑着递过水壶，“【铁血长城】阵，比你第一世的仙王壁垒还厉害。”

赵玄轩接过水壶，望着长城方向隐约的金光：“因为那不是壁垒，是路。”  他将水壶递给赶车的老农，“能让英魂回家的路。”

老农接过水壶，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麦浪：“先生说的是。我那战死的儿子，昨夜托梦给我，说在长城上闻到新麦香了。”

破穹花突然剧烈摇晃，花瓣纷纷扬扬落在牛车上。赵玄轩伸手接住片花瓣，花瓣上竟映出归墟深处的景象：冰蓝色的瞳孔正收缩，周围漂浮的星辰碎片上，开始浮现出大秦的文字。

“‘祂’坐不住了。”  步青栗的琴音变得急促，“仙庭和天魔，怕是要联手了。”

“正好。”  赵玄轩将花瓣丢进麦堆，“省得我们分头找。”  他拍了拍牛车，“走，送新麦去咸阳。嬴政那小子，该学学怎么用麦种打仗了。”

牛车碾过田埂的声音里，混着远处长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军歌。那歌声里，有白起的沉稳，有白天寿的轻快，还有无数秦军将士的、要让家园长出好麦子的执念。

而在咸阳宫的密道里，嬴政正用白天寿的遗剑挑开墨家机关。剑身上映出的青影突然回头，对着他比了个种麦子的手势，嬴政突然笑了  ——  他好像知道，该给长城那边送什么样的  “肥料”  了。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长城的垛口，白起正将新麦种撒进砖缝。种子落地的瞬间，就冒出了嫩绿的芽，芽尖上顶着小小的兵煞光粒，像是无数只眼睛，警惕地望着裂隙深处。

“老十一，你看。”  他轻声说，指尖拂过嫩芽，“我们的长城，会开花结果的。”

风穿过箭楼，带来渭水的麦香，带来咸阳的钟鸣，带来某个孩童在梦里用木剑劈开混沌的脆响。白起靠在城砖上，听着新芽生长的声音，突然觉得，弟弟从未离开过。

就像那些撒在土里的种子，看似消失了，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出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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