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试炼篇【其二十四】黑市的女孩
帝国历484年冬至的雪,将皇城覆成素缟。木子文斜倚在听潮轩的云纹窗边,指尖摩挲着白怜儿新绣的剑穗——靛蓝丝线里缠着几根银发,在烛光下泛着海潮般的微光。窗外,第十二波说客的轿辇正碾着积雪悻悻离去,轿帘上绣着的家纹被风雪侵蚀,渐渐褪成模糊的暗痕。
"北境军团送来的密函。"白怜儿将鎏金信筒在炭盆上烘烤,筒口火漆印显露出机甲形态的狼头——这是边军特有的"天狼密讯"。信纸展开时,几粒冰晶从缝隙跌落,在青砖地面凝成微型沙盘,赫然呈现着勇气与战斗之神盘踞的雷霆峡谷。
木子文用剑穗轻扫沙盘。冰晶融化的水痕蜿蜒成进军路线,却在触及峡谷核心时突然蒸发——那里悬浮着某位边军将领的半透明虚影,正单膝跪地献上兵符。虚影腰间佩剑的吞口处,隐约可见白家的潮汐纹。
"朝廷的元帅印。"他忽然轻笑,从袖中抖落一方玄玉虎符。这枚能调动帝国七成机甲兵力的信物,此刻正被用来压着窗缝——防止寒风掀动案头那本《海兽族食谱》。虎符上的朱砂绶带沾了雪水,在檀木案几上晕开如血渍。
与六神宣战并且杀掉了其中两个神明的木子文因此扬名天下,并得到了大量民众的拥护,甚至有不少志士聚拢在木子文身边,甘心成为他的下属,朝廷为了笼络人心,邀请他成为帝国的第一元帅,可统帅帝国的几支主力机甲军团,不过木子文拒绝了。
炭盆突然爆出几点火星。白怜儿拨弄炭火的铁钎,正是当日从爱情与美丽之神心脏挖出的那根神骨。她腕间的银铃随动作轻响,奏的却是军部常用的加密节奏:"世家的说客比暴雪还勤快。"
"喀嚓——"
窗外老梅枝不堪积雪而断。木子文突然弹指,断枝上几朵半冻的梅花而出,穿过窗纸钉在院墙暗处。闷哼声中,某个潜伏的影卫显出身形,肩头梅花已化作冰钉将他牢牢固定。那人腰间露出的令牌上,"监察司"三字正被冰晶覆盖。
"试探?"白怜儿将温好的酒倒入海兽族特有的贝壳盏。酒液在盏中旋转,浮现出微型漩涡——这是能检测三百六十种剧毒的潮汐术。她故意将酒盏举到窗前,让月光透过琉璃般的液体,在影卫脸上投下晃动的波纹。
木子文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他颈侧浮现出极淡的星图——这是弑神者特有的解毒印记。窗外影卫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认出这是帝国开国皇帝临终前,用神血在星盘上绘制的保命符,世家派出说客,想说服木子文取而代之,成为新帝,木子文知道这是试探,全部被他虚与委蛇的推辞掉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反的时候。
"今天帝都的雪好大。"木子文突然转换话题,指尖在窗棂上轻叩。某种古老韵律随之荡开,震碎了屋檐下所有的冰锥。坠落的碎冰在院中拼成一句海兽族谚语:巨浪将至时,贝壳最知如何闭口。
白怜儿忽然解下腰间香囊。原本装潮生玉的丝袋里,此刻塞满了从各地送来的密信——农夫的烟叶捆里藏着的血书,歌姬舞鞋夹层的布阵图,甚至还有学童描红本下压着的神骸分布图。她将这些情报倒进炭盆,火焰顿时蹿高三尺,在墙面投出六神余孽的藏身点。
"我只想陪你说说话。"她拨弄炭火的动作带着海兽族特有的韵律,火星排列成渔火的模样。这是木子文教她的暗号,意味着今日所有对话都可能被监听。
院墙上的影卫突然剧烈颤抖。他肩头的冰钉不知何时已蔓延至全身,将整个人冻成跪拜的冰雕。冰层最薄处是他的耳廓——那里凝结着木子文刚才叩窗时,刻意震碎的半片监听符咒。
木子文忽然从怀中取出个粗布口袋。倒出来的竟是晒干的麦穗和辣椒,还有块用荷叶包裹的腌菜——这些都是今早从农家小院送来的"年礼"。他掰开半块冻硬的饼子,夹上辣酱递给白怜儿:"尝尝,比御厨的龙肝凤髓实在。"
饼渣落在炭盆里,爆出的火星突然组成微型机甲阵型。白怜儿注意到这是徐光年最新研发的"弑神者联协战术",而指挥位机甲的肩膀上,赫然刻着她当年在木子文剑鞘上别的珊瑚簪花纹。
雪越下越急。远处钟楼的报时声穿过雪幕,竟带着几分海潮的咸涩。木子文望着窗上渐厚的积雪,忽然想起东康大陆某个相似的雪夜——当时他教年幼的徐光年堆雪人,却不知不觉塑成了雪儿的模样。而今夜,帝国全境的雪都在悄无声息地记录着,这场即将颠覆神权与人界的暗涌。
帝国历484年小寒,军部档案室的青铜炭盆烧得正旺。徐震用战术推杆拨弄着炭块,火星溅在摊开的北境地图上,将勇气与战斗之神盘踞的雷霆峡谷标得通红。他肩头的积雪尚未拂尽,融水渗进猩红大氅的金线里,晕出铁锈般的痕迹。
"你的威望太大。"徐震突然折断推杆,半截丢进炭盆,半截在沙盘上划出帝都兵力布防图,"朝堂上那帮老狐狸,现在连御前会议的茶点都要验三次毒。"
木子文正在调试斩神剑的剑穗——白怜儿新编的络子上缠着星海族特产的荧光丝,在暗处会显现弑神路线图。他指尖一顿,剑穗突然暴长三尺,将炭盆里跃起的火星绞成齑粉。
"何来招摇一说?"剑穗扫过沙盘,火星粉末在雷霆峡谷上方凝成六神陨落的幻象,"不愿将自己力量献出为万千民众所用的神,就该被杀掉。"
窗外传来机甲巡逻的轰鸣。徐震突然掀开地毯,露出下面用酒水画成的监听阵法——此刻正诡异地反向运转,将虚假的炉边闲谈传向监察司。他蘸着茶汤在茶几上写:【御书房今早新挂的"忠孝节义"匾,背面刻着弑神者剿灭名单】
"官方对你们的称呼是赎罪者。"徐震故意提高声调,同时将密函折成纸船放入炭盆。纸船燃烧时浮起的烟组成微型海兽族文字:【三日后御前比武是陷阱】"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木子文剑穗轻扬,挑开书架上那部《帝国军典》。书页无风自动,停在记载"神明级机甲失控事件"的章节。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小字,是历代机甲驾驶员临终前用机油写的控诉——他们的神经链接早被神明动了手脚。
"与神明之物作战?"他忽然冷笑,剑尖点向窗外皇城方向。千米外太和殿的琉璃瓦突然炸裂一片,露出檐角暗藏的神骸镇器,"终归不过小打小闹。"
徐震的义眼突然闪过蓝光。这是接收到加密军报的征兆,他瞳孔里浮现的正是皇帝刚刚批阅的奏折:【建议将弑神者编入敢死队,赴星海族遗迹探查】批红处的朱砂晕染开来,像极了未干的血迹。
"只有将真正的神明杀死..."木子文从怀中取出农家送来的冻梨,放在炭盆边烘烤。冰霜融化的水痕在茶几上漫开,恰好冲散了监听阵法的关键节点,"才能让世间获得太平。"
徐震突然用义肢敲击茶几三下。藏在关节处的微型投影仪亮起,在雾气中呈现帝国全境的机甲分布图——七成主力正秘密调往皇陵方向,那里埋着初代皇帝与生命与创造之神签订的契约。
"你的想法很好。"老将军撕开冻梨,果肉纹理竟呈现神经链接的形态。他蘸着汁液在桌面写道:【皇室在复制弑神者血脉】,声音却洪亮如常:"可你终究是一个人..."
木子文突然将剑穗甩向窗外。银丝穿透三十七重宫墙,精准挑落皇城最高处那面"永昌"旗。旗帜坠落的轨迹中,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傀儡线——正是智慧与知识之神操控皇室的证据。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徐震咀嚼着冻梨,果核在掌心裂开,露出里面星海族特制的微型通讯珠,"若是能统领帝国全军..."
院外突然传来机甲跪地的巨响。两人透过窗缝望去,只见徐光年正单膝跪在雪地里检修"青霄"的神经链接槽。他手中扳手每次拧动,都带出几缕珍珠色的黏液——这是皇室在机甲中注入的神力抑制剂。
木子文拾起掉落的旗穗。蚕丝在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将监听阵法烧得滋滋作响。火光中,他望向皇陵方向突然轻笑:
"对付剩下的神明,何须千军万马?"
炭盆突然爆出个火星,在空中凝成微型斩神剑的模样,剑尖直指御书房的方向。而此刻的皇宫深处,那面坠落的"永昌"旗正巧盖住了皇帝最宠爱的白猫——这只畜生的瞳孔里,闪烁着与生命与创造之神如出一辙的星芒。
帝国历485年立春,弑神者大会在皇家猎宫的地底圣堂召开。水晶吊灯将镶嵌神骸的穹顶照得流光溢彩,木子文斜倚在黑曜石座椅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这是从爱情与美丽之神宫殿拆下的风铃,每晃动一次就会落下几粒情欲结晶。
"北境陈氏进献舞姬十二名——"司仪官拖长的尾音里带着暧昧的颤抖,"皆饮过生命之神的甘露,可永葆青春..."
舞姬们赤足踏过铺满玫瑰花瓣的金砖,足踝银铃的节奏与穹顶神骸的呼吸频率完美契合。当为首的红衣舞娘腰肢弯成新月弧度时,她脊背上突然浮现出微型阵法——正是智慧与知识之神研究出的"欲念汲取术"。
"身为弑神者却还这么纵情声色。"木子文突然捏碎青铜铃,情欲结晶在落地前化作麦穗。他屈指轻弹酒盏,清酒泼洒在舞娘背上的阵法处,顿时腾起带着麦香的青烟,"为老不尊,哼。"
最后那声冷笑让整个圣堂的温度骤降。贵族们怀中的暖炉同时结霜,名贵的香水在瓶内凝固成可笑的形状。白怜儿适时递上粗麻帕子,布料上还沾着今晨从农家带来的草屑。
"'幽默'。"她模仿着木子文的语气补充,指尖在帕子边缘轻划。几根海兽族特产的荧光海藻突然生长,将舞娘们背上的阵法腐蚀出焦痕。
圆桌中央的全息沙盘正在演示最新弑神机甲的性能。当投影切换到"对民众镇压模式"时,木子文突然将啃了一半的腌萝卜砸向操作台。萝卜在飞行途中发芽抽穗,最终以麦穗形态卡死传动轴,沙盘顿时定格在某幅画面上——帝都郊外某个村庄正在被机甲部队屠戮,而指挥官的家族徽章与在场三分之一的弑神者同源。
"情情爱爱,打打杀杀——"木子文的声音不重,却震得水晶吊灯上的神骸粉末簌簌坠落。那些粉末在落地前突然燃烧,在空中组成三百年来被弑神者误伤的平民数字,"不觉得这些很无聊吗?"
圣堂角落的侍酒童突然打翻银壶。酒液在地面蔓延成帝国疆域图,而童子的瞳孔正诡异地泛起蓝光——这是被自由与慈爱之神附体过的特征。木子文瞥了一眼,那孩子立刻恢复清明,哆嗦着从怀中掏出被鲜血浸透的村庄请愿书。
白怜儿解下腰间香囊。看似普通的丝袋里装着从各地收集的罪证:染血的婴儿襁褓碎片,被机甲踩碎的稻穗,还有半片印着泪痕的状纸。她将这些物件倒在鎏金餐盘里,推往圆桌中央时,餐盘突然锈蚀穿孔,露出底层刻着的"弑神者守则第一条:护佑苍生"。
"谈论着所谓金钱、权力、情色——"木子文起身走向沙盘,军靴踏过之处,金砖上浮现出农夫犁地的纹路。他掰开操作台的外壳,扯出里面藏着的神骸通讯器,这东西正在向勇气与战斗之神传送会场影像,"却对世家门阀的军队屠杀百姓无动于衷。"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实时战场。某支打着弑神旗号的私军正在焚烧村庄,火焰中挣扎的人形与圣堂内奢靡的宴会形成残酷对比。投影边缘闪过几个弑神者的家徽,他们面前的酒杯突然炸裂,碎玻璃在脸上割出血痕。
"你们这些所谓弑神者——"木子文从怀中掏出块黑乎乎的麦饼,掰碎的饼渣落在沙盘上,竟让被焚的村庄影像里长出麦苗,"当真可笑。"
这句话犹如惊雷炸响。穹顶的神骸粉末突然组成审判天平,一端是各大家族进献的珍宝,另一端是麦饼和请愿书。当麦饼那端重重砸落时,三分之一的与会者瘫软在座椅上——他们的弑神者徽章正在融化,露出内层刻着的通神密文。
白怜儿腕间的银铃突然自鸣,奏响海兽族的《净罪曲》。曲调中,木子文拾起地上一片玫瑰花瓣,吹向圆桌末席的年轻弑神者。花瓣触及他胸口的刹那,那枚崭新的徽章突然开花——花蕊中是块来自北境冻土的麦种。
"徐光年。"木子文突然点名。站在阴影处的年轻将领上前一步,军靴跟碰撞的声响让所有人心头一颤。他展开的卷轴上,是三百位农家子弟用血指印联署的《讨神檄》,墨迹里还混着碾碎的麦粒。
圣堂大门突然洞开。风雪裹挟着市井的喧嚣涌入,隐约传来街头卖唱女的歌谣:"...弑神剑啊斩的是权贵,护的是麦苗..."歌声中,木子文解下佩剑挂在门环上,剑鞘的珊瑚纹正与白怜儿颈间的胎记交相辉映。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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