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内心恐惧和鬣狗反扑

刺耳的警笛声撕开了医科大学夜晚的宁静。红蓝光芒在图书馆古老的彩色玻璃窗上疯狂闪烁，映照出特藏区内一片狼藉。

周晓渔意识模糊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种子”那狂暴的悸动虽在无意识宣泄后暂时蛰伏，但余波仍在肆虐。

她模糊地看到穿着基地制式黑色作战服、全副武装的应急反应队员如同幽灵般冲入，动作迅捷而专业。

冰冷的枪口指向地上痛苦**的三个黑衣人，以及捂着脑袋、靠着书架大口喘气的李海斌。

“控制现场！封锁所有出入口！”

“目标A生命体征监测！”

“扫描能量残留！快！”

短促的命令声在混乱中响起。一名队员迅速蹲到周晓渔身边，将一个便携式生命监护仪的感应贴片按在她手腕上。

“目标A意识不清，生命体征微弱，脑波活动剧烈紊乱！‘种子’抑制场……峰值回落，但基线极不稳定！有严重精神冲击后遗症！”队员急促地汇报。

周晓渔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地扫过被队员粗暴架起来的李海斌。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但那双眼睛，透过破碎的镜片，依旧死死地盯着她，里面充满了惊魂未定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

“是他……他刺激了……”周晓渔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带走！所有人！全部带走审查！”领队的军官声音冷硬如铁，目光扫过李海斌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警惕。

李海斌被两个高大的队员一左一右架起，挣扎着回头，冲着周晓渔的方向嘶哑地喊了一句：“你的‘信号’……那频率……太特别了！我记录到……”话没说完，就被一巴掌粗暴地拍在头上。

周晓渔心头一凛。信号？频率？他记录了什么？！没等她细想，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基地，医疗隔离观察室。

周晓渔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冰冷的白色天花板和柔和的灯光。颈后监测贴片传来的细微麻痒感提醒着她身处何地。身上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但意识深处依旧残留着一种被重创后的虚弱和钝痛，仿佛被无形的砂纸打磨过。

“醒了？”陆振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凝重。他坐在床边，眼窝深陷，显然是一接到警报就火速赶了回来。

“陆叔叔……”周晓渔声音沙哑，“图书馆……李海斌……”

“袭击者是冥河的人，确认了。目标是趁你意识混乱时强行劫持你。”陆振华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至于那个李海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地看着周晓渔，“初步审查结果出来了。背景确实干净，没有发现与冥河或其他外部势力勾结的证据。他那个自制的仪器，是个粗糙的宽频段脑电信号接收放大器，只能捕捉到极微弱的、非指向性的生物电背景噪音，理论上……根本不可能精准刺激到‘种子’。”

周晓渔愣住了：“不是他？那……那是什么刺激了‘种子’？那种强度的冲击……”

“这就是关键！”陆振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极其严肃，“我们调取了图书馆及周边所有的监控和能量监测记录。在‘种子’爆发前三十秒，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靠近你！没有声波武器，没有物理冲击，没有网络入侵！唯一异常的……”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是你的双锚连接信号，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极其微弱、但频率奇特的……共振波动！”

周晓渔的心猛地一沉：“陆屿那边……出事了？”

“不！”陆振华立刻否定，“‘零号竖井’的监控一切正常！陆屿的‘奇点’状态绝对静默！波动源头，指向你自身！”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周晓渔，“晓渔，你仔细回想，在‘种子’爆发前一刻，你在想什么？情绪状态如何？”

周晓渔努力回忆着。昏暗的光线，李海斌突然靠近谈论声波压制，自己高度警惕……然后……“我在看档案，王振国关于‘能量吞噬性’和‘湮灭临界点’的描述……很压抑……然后李海斌提到那些精神病人的‘被吞噬感’……我……”她脸色微微发白，“我当时……很害怕。害怕‘种子’真的会失控，害怕它吞噬一切，害怕……再也救不回陆屿……”

巨大的恐惧感和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陆振华沉默了。几秒钟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挫败。

“恐怕……这就是原因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极致的恐惧，尤其是对‘种子’本身的恐惧，结合你当时高度专注的精神状态……无意中引发了双锚连接中属于你自身锚点的那部分能量，产生了频率奇特的共振。而这共振……恰恰像一把钥匙，短暂地捅开了压制‘种子’最深层的锁！”

这个结论如同冰水浇头，让周晓渔浑身发冷。不是外敌，是她自己！是她内心深处对“种子”的恐惧，差点亲手释放了恶魔！

“所以……冥河的人，只是恰好撞上了这个时机？”周晓渔的声音带着苦涩。

“是，也不是。”陆振华眼神锐利起来，“时机太巧了！巧得不像巧合！李海斌的出现，他对档案公式的解读，他谈论的声波压制案例……这些都像精心设计的诱饵，精准地引导了你的思维，放大了你的恐惧！冥河，或者他背后的情报来源，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种子’的特性，甚至可能……了解你！”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敌人不仅强大，而且狡猾如毒蛇，已经渗透到了她的思维层面！

“那……李海斌？”周晓渔想起他被带走时最后那句话。

“他暂时被列为高度观察对象，限制离校，通讯受限。”陆振华揉了揉眉心，“他的能力……初步确认了。不是攻击型，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对异常精神波动（包括异能者逸散的脑电信号）极其敏锐的‘接收器’。他自己似乎都无法完全控制。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模糊地感知到你的异常和‘种子’爆发的混乱。他对研究本身……可能真的只是狂热，但被利用了。”

周晓渔心情复杂。一个可能无辜，却被卷入风暴的书呆子。

“晓渔，”陆振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次事件给我们敲响了最响亮的警钟！最大的威胁，不在外面，而在你心里！对‘种子’的恐惧本身，就是它最强大的武器！你必须学会控制它！压制它！甚至……战胜它！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战胜恐惧？谈何容易。那冰冷、贪婪、毁灭一切的恶意，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噩梦。

但看着陆振华眼中的沉重和期许，想着遥远地底那微弱却坚韧的蓝色连接线，周晓渔用力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我……会努力。”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决心。

体院附近，小巷。

路灯昏暗，将沈牧和许悠悠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沈牧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刚把惊魂未定的许悠悠送回艺术学院宿舍楼下。

“牧哥……我真的没事了……”许悠悠小脸还有些苍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就是吓了一跳，那个骑摩托的疯子……”

“吓一跳？！”沈牧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他差点撞飞你！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是冲着我们来的！是警告！”

许悠悠想起那辆突然从暗巷里咆哮着冲出来、几乎擦着她身体掠过的黑色摩托，还有骑车人那回头一瞥中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是因为晓渔吗？”她声音带着颤抖。

“除了她还有谁！”沈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冥河那帮杂碎！正面搞不定晓渔，就想从我们身上下手！想让我们害怕，让我们拖晓渔后腿！”

“那我们怎么办？”许悠悠眼中带着恐惧，“告诉晓渔？告诉陆叔叔？”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让他们更分心？”沈牧眼神凶狠起来，“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冥河不是想要警告吗？老子让他看看，警告有个屁用！”他一把抓住许悠悠的肩膀，眼神灼灼，“悠悠，听我说！从今天起，我们得加倍小心！你去哪儿都跟我报备！我训练你也跟着，在人多的地方待着！还有……”他压低了声音，“你的‘那个’感觉……是不是也恢复得更多了？”

许悠悠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周围人情绪特别激烈的时候，感觉……更清楚了。刚才那个骑摩托的人冲过来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一股很冷很凶的恶意……”

“好！”沈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以后，你就是我的‘雷达’！感觉不对劲立刻告诉我！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冥河敢伸手，老子就敢给他剁了！”他身上那股混不吝的狠劲又回来了，只是这次，多了守护身边人的责任。

许悠悠看着沈牧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惧稍稍退去，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

高档写字楼，鬣狗巢穴。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冥河背对着众人，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经过模糊处理的图书馆特藏区混乱画面（显然是入侵了校内某个监控的残留片段）。画面最后定格在周晓渔爆发出精神冲击波后倒地的瞬间。

“废物！”冥河猛地转身，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刮过每个人的神经。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被紧急召回、脸上还带着伤的两个手下——正是袭击图书馆时被周晓渔无意识精神冲击放倒的两人。

“两个训练有素的‘深渊’精锐，被一个毫无防备、意识混乱的小姑娘……用本能放倒了？”冥河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和冰冷的杀意，“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嗯？”

两个黑衣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头儿，这不能全怪他们。”角落里，“金刚”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目标A（周晓渔）爆发出的精神冲击强度远超预估。我们的***只破坏了备用供电线路制造混乱，根本没能力直接刺激‘种子’。那东西……是被她自己内心的恐惧引爆的！威力确实可怕。”

“恐惧？”冥河眼中闪过一丝异芒，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很好。恐惧……是比任何武器都更有效的催化剂。看来我们的‘钥匙’，比她表现出来的……更脆弱，也更有趣。”他踱步到战术板前，手指重重敲在沈牧和许悠悠的照片上。

“警告已经送达。但显然，效果不够深刻。那个沈牧，骨头还挺硬？”他看向负责制造摩托车“意外”的手下。

手下连忙汇报：“目标沈牧反应激烈，极具攻击性。目标许悠悠受到惊吓，但被沈牧安抚。未达到预期震慑效果。”

“哼，意料之中。”冥河冷笑，“那就给他们加点料。杠杆，需要足够的重量才能撬动磐石。”他的目光落在许悠悠的照片上，带着残忍的算计。

“‘金刚’，艺术学院合唱团下周的全市汇演，地点和时间搞到了吗？”

“搞到了。大剧院，下周三晚七点半。”

“很好。”冥河眼中寒光一闪，“安排我们的人混进去。不需要接触目标，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制造一点小小的、情绪的‘混乱’。让我们的‘情绪雷达’，好好感受一下人群的‘热情’。”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记住，要‘意外’，要‘自然’。让恐惧的种子，在他们自己心里……生根发芽。”

手下领命而去。冥河重新看向屏幕上昏迷的周晓渔。

“恐惧吧，挣扎吧，周晓渔。你越是害怕失去，就越会握紧那把钥匙……最终，你会亲手为我打开那扇门。”房间里里回荡着他低沉而充满恶意的话语，如同鬣狗在黑暗中舔舐着獠牙，等待着下一次更致命的扑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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