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平安无事

“教习，此人并非舞乐团成员，却擅自闯入此地，不知其目的何在。您必须将她驱逐，以免她在此胡言乱语！”

她深知教习向来偏袒自己。

教习眯起眼睛，傲慢地昂起下巴。

由于怀孕导致体温升高，陆戚雪今晨出门时仅着最简单的装束，连首饰也未佩戴，比宫中娘娘们的宫女还要朴素，看起来并不似宫中的贵妇。

“你是哪个宫中的洒扫女婢，竟敢闯入此地。来人，将她赶出去，别妨碍了姑娘们练习舞蹈！”

身后，两位舞姬迈步上前，似乎要拉扯陆戚雪。

刚刚从外面步入的内务府管事嬷嬷方一踏入门槛，便吓得声音颤抖。

“住手！你们怎敢冒犯陆贵人！”

落烟唇角的笑意突然凝固，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管事嬷嬷，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并不像是伪装。

教习的脸色骤然大变。

听到这番话的姑娘们也纷纷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她们迅速跪了一地。

管事嬷嬷急忙上前，向她行了一礼，显得有些惶恐。

“贵人怎得独自一人来到此地，您怀有皇室血脉，若被这些低贱之人冲撞了，该如何是好。”

陆戚雪的笑意愈发深邃。

她转头望去，教习和华裳已经跪在地上，而落烟却呆立当场。

陆戚雪并未追究她的无礼，轻轻摆手向下，阻止了掌事嬷嬷即将出口的责备之词。

她语调平缓：“大抵是落烟姑娘不太了解，在宫中并非以貌取人。今日中秋佳节，本宫便不与你计较这些，但你这性子，还是回乐坊更为妥当。”

说完，她转身离开，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我们都是聪明人，自然能理解她的言下之意。

落烟心有不甘，张了张嘴，望着那些跪了一地的人，心中一片绝望。

掌事嬷嬷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随即下令取消了落烟登台的机会。

随着傍晚的临近，宫中已经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屋檐下挂满了绘有精美图案的花灯。

往年宫中并无此习俗，但今年在陆戚雪协助皇后筹备中秋夜宴时提出此建议，皇后认为此举甚好，于是命人制作了花灯，悬挂在宫中各处。

陆戚雪近来身体状况有所恶化，她留在宫中，享受着应氏的细心照料，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当傍晚的暮色刚刚从天边隐约显现，宫里已经变得热闹非凡。

官员们在宫女的引导下纷纷就座，进京的几位亲王与唯一的异姓岭南王坐在一起，闲散地交谈着。

陆戚雪紧随皇后步入殿内，向芍药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芍药心领神会，巧妙地在侍女队伍中隐匿身形，悄然消失在视线之外。

夜宴上，即将献艺的舞姬们在踏入大殿前，必须经历一番严密的检查，以确保没有任何心怀不轨的刺客潜入其中。

华裳心中带着些许不安，跟随在教习的身后，腰间缠绕的软剑在舞衣的遮掩下透出一丝寒意。

教习刚接受完检查，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正当侍卫准备上前时，一名端着酒水的宫女突然一个踉跄，不慎将酒水洒在了华裳的身上。

那宫女回过神来，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姑娘没事吧？是奴婢的错，但刚才好像真的被人绊了一下……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华裳轻轻摇了摇头。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方才那宫女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她身侧的烛火突然被一阵风吹得摇曳不定，倏地闪烁了一下。

搜查的侍卫感到一阵寒意，毛发都竖立起来。

他咽了口口水，这才带着一丝厌恶挥了挥手：“赶紧去整理一下，换上酒水，耽误了时间，小心贵人们会要了你的脑袋！”

小宫女带着忧伤的面容，快步离开了。

教习皱起了眉头：“华裳，你快些下去换一身合适的衣裳。”

华裳柔声答应了。

芍药无声地回到了陆戚雪的身边。

当华裳换上新装重新出现时，远远地便看到龙椅上的人已经就位，门口负责检查的侍卫也已经散去。

她心中暗想，这正是天赐的良机。

陆戚雪的座位位于妃位之后，与萧承谨之间隔着三个人。她心中盘算着，一旦刺客发动攻击，她该如何迅速地挡在萧承谨面前。

注意到萧承谨向她投来饶有兴趣的一瞥，陆戚雪灵机一动。

她低下头，假装兴致缺缺，同时在桌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原本就迷人的双眸此时似乎泛着泪光，一抬头，仿佛将目光中的人视作了整个世界。

她不时地抬头，偷偷地瞥向萧承谨。

当她再次抬头时，意外地与萧承谨投来的目光相遇。

萧承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柔情，他不禁微笑，轻轻招手示意。身边的周公公立刻俯身倾听他的指示。

亲王们刚刚献上各自封地的奇珍异宝，这时一个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萧承谨的身旁，并随即邀请旁边的陆戚雪过来。

陆戚雪面露喜色，她那双充满魅力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萧承谨轻轻招手，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承谨牵起了陆戚雪的手，周围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显然，皇上对陆府这位出身平凡的庶女宠爱有加，令人好奇她究竟用了何种手段，竟让皇上对她如此宽容。

尽管她们心中思绪万千，夜宴的进程却并未因此停滞。

舞姬们早已准备就绪，她们轻盈地步入大殿，舞步优雅，轻盈地在悦耳的乐声中翩翩起舞。

今晚献艺的舞姬们，是几位亲王从各自的封地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们在当地早已声名远扬，技艺超群。

当所有人都沉醉于这场视听盛宴时，陆戚雪虽然表面上与萧承谨亲昵，但她的心神却高度警觉，目光紧锁在大殿中央的舞姬们身上。

萧承谨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手，侧头微笑问道：“雪儿，你这么喜欢看舞吗？”

陆戚雪正准备转头回应他，突然间，一道剑光映入她的眼帘，华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软剑，身形矫健地飞身而至。

陆戚雪惊呼一声，在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之际，身体已本能地扑向萧承谨，紧紧地抱住了他。

血光在萧承谨眼前迸溅。

陆戚雪的头倚靠在他的肩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紧抱他的手突然松开，软绵绵地倒在了萧承谨的怀中。

“保护皇上！捉拿刺客！”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侍卫们在一阵阵惊叫声中如游鱼般迅速涌入，拔剑出鞘，直奔刺客而去。

华裳一击未果，紧咬银牙，唇边溢出一抹深黑色的血迹，转瞬间毒性发作，命丧当场。

萧承谨一时愣住，随即迅速抱起怀中之人，快步向外走去，几乎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章开云刚刚在府中与家人共享完团圆饭，屁股尚未坐热，便被宫中使者急匆匆地拉起，匆匆骑上马匹，颠簸着疾驰而去。

当他被直接带入太医院时，只见萧承谨怀中抱着气息奄奄的陆戚雪，眼中已布满血丝。

他声音嘶哑地威胁道：“若你救不回陆贵人，朕便让你去见阎王。”

章开云：“……”

他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言不发，走上前去跪在床边，为陆戚雪把脉。

从把脉到喂药，再到医女遣散众人协助陆戚雪处理伤口，萧承谨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旁。

章开云见陆戚雪的状况终于稳定，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向神色凝重的萧承谨汇报。

“皇上，陆贵人的伤势并未触及要害，只是血气亏损，性命无忧。然而，贵人毕竟已有身孕，之前便险些发生意外，如今受惊后有流产的迹象，能否保住皇嗣，老臣实在无法保证。”

萧承谨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

“你退下吧。”

在那个夜晚的宴会上，不幸发生了意外，皇后立即着手进行彻底调查，并派遣使者向萧承谨传达了消息。

他本应亲自去调查此事，但当萧承谨看到烛光映照下陆戚雪那苍白的面容，以及她即使在无意识中仍本能地护住自己腹部的手势时，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忍。

他深知陆戚雪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毫无威胁，但在刺客扑向他时，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不顾自己怀孕的身躯。

面对这样的牺牲，他怎能不为之动容。

因此，他首次放下了帝王的尊严，在陆戚雪的床边守候了一整夜。

陆戚雪遭受着剧痛，当她从疼痛中睁开眼睛时，发现萧承谨正坐在旁边的桌椅上，处理着搬来的奏折，他的眼眶下显露出一丝疲惫的青黑。

“皇上？”

萧承谨听到呼唤，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到她面前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你现在感觉如何？”

陆戚雪沉默不语，就在萧承谨开始感到有些不安时，她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他，眼中泪光闪烁。

“嫔妾真的好害怕，幸好皇上安然无恙，否则嫔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情此景，任谁都会为之动容。萧承谨轻柔地在她背上轻拍，小心避开她的伤口，语气温和。

“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然而，怀中的人突然身体一紧，尽管萧承谨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肩头上的衣料逐渐被泪水沾湿。

萧承谨突然领悟到她为何感到悲伤，心中既感到气恼又觉得好笑。

“好了，别哭了。孩子平安无事，还在你的腹中呢，不信你可以自己摸摸看。”

陆戚雪未曾料到这个孩子还能保住。

她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从萧承谨的怀抱中退了出来，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直到萧承谨突然轻笑出声才回过神来。

陆戚雪眼中泪水依旧，却因极度的喜悦而笑了起来，娇嗔地说：“皇上又在戏弄我，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怎么可能摸得到。”

萧承谨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真是让朕大吃一惊，如此柔弱的女子竟敢为朕挡剑。你伤得如此严重，朕还是决定将你的生母留在宫中照顾你，这样朕也安心了。”

陆戚雪未曾料到竟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正为如何拒绝丞相的步步紧逼而发愁。

她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随即依偎在萧承谨的怀中，柔声细语。

“皇上真是太好了。”

萧承谨轻抚她的脸颊，望着那苍白的面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后怕。

然而，他深知作为皇帝，有些话语是永远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最终，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借助一些外在之物来弥补她。陆戚雪醒来后，萧承谨便离开了，着手调查这次夜宴的幕后真相。

章开云遵照萧承谨昨夜的指令，连家都未回，彻夜守候在太医院。待陆戚雪醒来后，他亲自过来为她诊脉。

随后，芍药提着两大包药材，跟随陆戚雪回到了暄林殿。

应氏焦急地在偏殿等候，一见陆戚雪归来，立刻迎上前去。

她心疼地轻抚陆戚雪苍白的脸庞，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孩子，姨娘一不留神，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陆戚雪蹭了蹭她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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