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补身子
萧承谨轻笑，安慰道：“皇后，无需多虑，朕会安排她前往。届时，御医将随行，你尽管安心。过一段时间，朕会派人接你回来。”
“臣妾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姜寰虽面带微笑，心中却在盘算着出宫后如何调查事情的真相。
雨声逐渐停歇。
太监前来传话时，陆戚雪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平静地点头示意。
雾棉显得有些不悦：“娘娘，您尚在病中，奴婢听说山里气候寒冷，您若前往，恐怕会受凉。依我看，皇后娘娘此举恐怕别有用心。”
话音刚落，她便被芍药捂住了嘴。
“你这随口乱说的毛病何时能改，若是被人听见，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芍药轻点她的额头。
陆戚雪轻咳一声，掩唇道：“她只是孩子气，但将来必须小心，我如今能保护你，将来却未必。”
这番话听来确实令人感伤。
雾棉急忙说：“娘娘切莫如此说，奴婢会改的，绝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然而，她心中实难服气。
那西夏长公主若为皇后，简直是天理难容，理应从那个位置上退下。
陆戚雪手捧热茶，眼中透出一片明澈。
实际上，姜寰前往护国寺的计划是由她一手策划的，但她未曾料到，最终皇后娘娘竟决定带上她同行。
“娘娘，您真的打算前往？”芍药面露忧虑。
显而易见，这次出行充满了危险，外面有众多敌对势力企图对姜寰不利。
陆戚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既然皇上已经派人传话，我若不去，岂不是违背了圣意？你先去准备行囊，多带些书籍，以便消磨时光。”
“……遵命。”
芍药心中一酸，眼眶不禁泛红。
窗外鸟鸣声此起彼伏，一只鸟儿飞舞了一阵后，最终停在了窗棂上。
它单脚站立，身上沾着雨珠的羽毛显得蓬松柔软，一双圆润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陆戚雪。
“娘娘，小皇子对这种鸟雀情有独钟，之前它飞走时，小皇子还因此哭泣。依我看，不如将它捉住关进鸟笼，小皇子见到定会非常高兴。”
雾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取来鸟食进行喂食。
陆戚雪凝视着那只鸟儿，声音中流露出一丝忧伤：“它本应自由飞翔，为何要将它囚禁于此？尽管这里锦衣玉食，却远不及在天空中翱翔来得逍遥。”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雾棉眼神黯淡下来，娘娘所言极是，她们被禁锢在这高墙深宫之中，已是苦楚难耐，又何必为难一只小小的鸟儿。
陆戚雪静坐了片刻，思绪飘向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然，她轻声唤来芍药。
“为我更衣，本宫要去拜见皇上。”
御书房。
萧承谨心事重重地处理着奏折，还未站起，便听到周礼前来报告。
“让她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
陆戚雪尚未行礼，便听他说道：“无需行此虚礼，你先坐下。”
随着熏香炉中檀香的袅袅升起，陆戚雪的心境异常宁静。
她轻轻摇头：“臣妾此来，是有一事相求于皇上，言毕即离。”
“何事？”
陆戚雪抬起眼眸望向他，那双乌黑的眼眸仿佛被寒霜浸染，透出一股冷意：“臣妾前往护国寺无妨，但孩子们不行，他们年纪尚幼，外界环境复杂，远不如宫中安全。臣妾别无所求，只愿将他们留在宫中，请皇上恩准。”
她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尖刺，深深刺痛了萧承谨的心。
尽管明白她是为了子女的未来考虑，她的话语却冷淡如冰，仿佛他们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皇上？”
萧承谨迅速回过神来，沉默片刻后，他轻声叹息：“他们也是朕的骨肉，朕怎会不关心？你我之间似乎越来越疏远了。”
他所作的安排，实则是为了牵制姜寰。
陆戚雪微微一愣，内心迅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但她很快将其压制，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既然皇上已答应，那臣妾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欲走。
萧承谨突然叫住她：“朕的话还未说完，你便急着离开，难道不怕朕降罪于你？”
“皇上若想降罪，那就请便。”陆戚雪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空气突然静谧下来，仿佛寒风掠过，一股冷意骤然升起。
面对她，萧承谨感到束手无策，无奈地说道：“罢了，你去吧，皇儿们的事我会处理。”
“谢皇上。”
陆戚雪没有回头，立刻离开了现场，一刻也不停留。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姜寰的耳中。
她眯起眼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突然推开正在捶腿的宫女，怒斥道：“无能之辈，本宫的腿几乎被你捶伤，滚出去！”
“娘娘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鸢儿倒了一杯清心茶：“娘娘不必生气，皇上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个容妃，否则之前就不会同意将她的孩子交由您抚养。”
经过一番安慰，姜寰的脸色逐渐缓和。
她喝了两口热茶，对贴身嬷嬷吩咐道：“明日就要启程，你让手下人密切监视昭沅殿，观察她的动向。本宫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打算。”
“娘娘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老奴吧。”
贴身嬷嬷突然想起一件事，轻声说道：“娘娘，老奴刚刚才想起来，沈大人又进宫了，似乎打算为宜嫔伸冤。”
听闻此言，姜寰轻蔑一笑。
她对沈袁根本不屑一顾，尽管外界谣言四起，但她已经贵为皇后，且有西夏作为后盾，想要治她的罪，恐怕得等到来世了。
转眼间，出发的日子已经到来。
陆戚雪打点好一切，与姜寰一同启程。
“我早就料到陆戚雪妹妹你会同行，所以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路上可以享用。”姜寰边说边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她看起来病态虚弱，如果在护国寺不幸感染风寒而丧命，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她姜寰头上。
思绪流转间，她的眼中快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陆戚雪轻声笑道：“感谢皇后娘娘的关心，臣妾近来身体不适，往日喜爱的点心恐怕无法品尝，娘娘还是自己享用吧，就当臣妾无缘消受。”
显然，这位病弱之人依然保持着敏锐的警觉。
姜寰收回目光，语气淡然：“那么，我们出发吧。”
她也明白自己近来名声不佳，因此早早安排人将她前往护国寺祈福的消息散布出去，以免遭到民众的针对。
然而，她低估了民众的愤怒，当马车驶入街市时，腐烂的菜叶和臭鸡蛋纷纷向马车投掷而来。
“德行不足以匹配皇后之位，就该返回西夏去！”
“的确，她遭受了天火的惩罚，本不应成为皇后，却还有脸前往护国寺。”
“她显然是心怀鬼胎，企图欺骗我们这些平民，快砸，用力砸！”
民众们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马车彻底摧毁。
负责护送的侍卫们竭尽全力阻止民众，其中一位侍卫怒斥：“你们胆大包天，难道不知自己正冒犯皇后娘娘吗？你们还想活命吗！”
“我们就是要砸她，她不配成为我国的皇后！”
民众们怒骂不绝，而坐在马车内的姜寰气得几乎要吐血，手指骨因愤怒而捏得发白。
耳边充斥着不断的责骂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姜寰紧咬牙关，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只能暂时抑制住怒火。
“这帮人一定是疯了，竟然会相信那些荒谬的谣言。”
她低声自语，随即召唤身边的侍卫，语气严肃地命令：“先尝试驱散他们，我们赶路要紧，但行动要温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陆戚雪静坐在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她心中暗想，这不过是序幕，她就已经如此愤怒，一旦离开这个繁华如锦的都城，她的情绪只会更加激烈。
民众们仍在咒骂，并用力推搡着侍卫。
“你们为何要拦我，难道不应该把她驱逐回西夏吗？”
另一人附和道：“说得对，就该把她赶走，否则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连累我们国家。”
“必须将她赶走，她不配成为皇后！”
这些声音宛若利箭，纷纷射入她的脑海，令她头晕目眩，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幸运的是，民众已经疏散，马车也已顺利通过。
姜寰侧头望向陆戚雪：“妹妹不会是被那些人吓到了吧？”
尽管是出于关心的话语，却缺乏任何情感的温度。
“还算好，只是臣妾身体欠佳，昨夜受了凉风，病情似乎有所加重。”
陆戚雪用帕子轻掩口唇，轻声咳嗽两声，迎上姜寰审视的目光，无力地说道：“这风寒具有传染性，娘娘您刚康复不久，臣妾担心会传染给您，或许我们还是分开行动为宜。”
话音刚落，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连眼睛都咳得发红。
姜寰带着一丝怀疑凝视她片刻，沉默后，终于道：“那就依妹妹所言。”
到达交叉路口，陆戚雪换乘另一辆马车继续前行。
芍药也随行，作为贴身丫鬟，她自然是紧随其后。
“娘娘，是时候服药了。”
陆戚雪就着水咽下药丸，显得有些疲倦，她轻声吩咐：“芍药，你去告诉车夫，就说是我命令的，我身体不适，让他放慢速度。”
“遵命，娘娘您先休息，奴婢这就去传达。”
大道上，两辆马车逐渐拉开了距离，彼此越来越远。
姜寰并未察觉这边的情况，仍在思索如何应对流言。
亲耳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她气得咬牙切齿，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一切化为灰烬。
她紧握拳头，脸色铁青。
这一次，她决心要揪出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企图伤害她的人，绝不会轻易得逞！
鸢儿轻声劝慰：“娘娘息怒，那些流言不过是无稽之谈，有人故意散播，意图激怒您，逼迫您自行退位，您切不可中了他们的诡计。”
“无需你多言，本宫自是明了。”
姜寰的眼眸缓缓眯成一条细缝，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此刻，陆戚雪所乘坐的马车已转过弯，驶上了另一条道路。
马车最终在应氏府邸前停了下来。
应含慈一见到自己的女儿，不禁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母亲，确实是女儿我。”陆戚雪轻声笑道。
母女二人目光交汇，应含慈的眼眶瞬间泛红：“你不是在宫中么，怎会回来？不，母亲不该问这些，你回来就好，先随母亲进屋内细谈。”
她一直期待着与女儿相见，如今终于见面，却感到千言万语哽咽在喉，突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亲无需担心，我过得很好，皇上待我也很好。这次我是陪同皇后娘娘前往护国寺祈福，顺便过来看望您。”陆戚雪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整理着母亲耳边的碎发。
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她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应含慈示意她坐下，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微颤：“许久未见，你消瘦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立刻触动了陆戚雪内心深处的酸楚。
她迅速调整情绪，微笑着回应：“最近因为受了风寒，生了一场病，自然就瘦了，娘亲不必担心，将来肯定会恢复的。倒是您，看起来比我还要瘦弱，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说完，她示意芍药取出一袋银子，双手恭敬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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