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身上的衣裳，是我换的
颜芙音意识到自己正被晃来晃去时，吓得不轻，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等看清四周是马车壁，而她身处在行驶着的马车之中，才长长呼出口气。
“醒了便起来奉茶，愣着做甚？”裴寂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她侧后方响起。
她一回首，就见裴寂端坐马车中央，玄青色立领外袍，紧紧包裹着他脖颈，不漏出一点肌肤。
她微微敛眉，她不是刚睡着吗？怎么这会儿又在马车上了？
裴寂发话，她不敢不从，起身奉茶，眼角瞥见自己身上芙蓉粉的衣裙，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她昨日分明穿着烟紫色的衣裳，是她失忆了，还是有人给她换了衣裳？
她来不及想明白，只得先跪坐在裴寂脚旁，倒了杯热茶，细细吹温了，才奉给他。
裴寂垂眸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她举得胳膊都酸了时，裴寂从她手里接过茶杯，指尖不知无意还是有意，扫过她手背。
一时，被他扫过的地方，一阵苏麻感，颜芙音不自在地抖了抖，随后缩回了手。
她甩了甩脑袋，想把那缠人的不自在感甩掉。
忽的，裴寂伸出手，抬起了她下巴，定定瞧着她。
正疑惑间，颜芙音腰背上覆上他另一只手，耳边听他道：“只有我们两人时，无需跪着。”
大手托起懵懵得她，将她送回座位。
裴寂外表瞧着冷心冷清，可他掌心温度很高，即便那只大手已经撤去，颜芙音觉得背后还是烫的吓人。
“谢将军体恤。” 颜芙音见识过他反复无常的嘴脸，只规规矩矩道了谢，不敢再说她是做奴婢的，合该如此。
在他身边做奴婢几个月来，她也学会了一件事，主子恩赐，做奴婢的只需受着并感恩。
果然，她道完谢，裴寂便拿起小桌上的文书看起来。
“你身上的衣裳，是我换的，这马车，也是我抱你上来的，你是不是该再谢谢我？”裴寂眼眸都不抬，冷不防道。
颜芙音脑中‘当’得一声，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护在胸前，心想，自己岂不是已经被他看光了？
裴寂见她又是一副防备样儿，心间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目光定格在她护着的胸前，可以维持着声音无甚起伏道：“鼓鼓的。”
颜芙音‘唰’地一下，脸颊便红透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屈辱感，她紧咬唇瓣，盯着裴寂那张可恶的脸，眼中倏地滑落一行清泪。
她又怕自己这副样子，在裴寂面前失了礼数，忙不迭抬手擦干，可眼泪一点都不受她控制，擦干了又落下一行，源源不断。
她又急又气，胸膛起伏不定，既然擦不干，她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不听话的泪水，自顾自哭得哽咽。
而裴寂，他方才起的那股无名火，瞬间被她如晨露般晶莹的泪水浇灭。
他看光了她的身子，就这么让她难受？
他克制着想重新将她压在身下的冲动，止住因她泪水而同样泛起涟漪的心间，大发慈悲解释道：“骗你的，颜泠音给你换的。”
听见这话，颜芙音瞬间止了泪，转头，泪眼婆娑看向裴寂，确认道：“将军此话当真？”
她此刻双眸湿漉漉的，盯着人他时，全无防备，清透澄澈的眼波配上那张娇艳的脸，十足的蛊惑人心。
裴寂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不自在地微微偏过头，轻飘飘答，“当真。”
他是将军，他说什么是真，什么就是真，颜泠音那胆小怕事之人，不敢违逆。
想到这儿，他掀开车帘，唤了声，“裴羽。”
裴羽骑着马靠近，俯身窗边，恭恭敬敬，“将军有什么吩咐？”
裴寂凑过头去，与裴羽低声耳语了几句。
“是，将军。”裴羽答完，骑着马往队伍后头去了。
裴盛、裴戎骑在马上瞧见，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好奇。
裴姓兄弟三人长的都是俊美非常，老大裴羽持重，老二裴盛鬼主意多，老三裴戎骨骼惊奇、武艺最高。
三人此番跟随裴寂押送流放队伍，除裴寂外，是最受瞩目的。
他们三人已有动作，无数双眼睛便瞄了过来。
“裴羽将军做什么去了？”丫鬟们讨论道。
“瞧那方向，是某个流放犯人所在地啊。”
“裴羽将军找颜家那个旁支，颜泠音去了！”
“颜家怎么专出狐媚子？前有颜芙音勾搭将军，现在连她妹妹都勾上裴羽将军了！”芹娘丫鬟喜儿忿忿道。
裴羽转述完将军交代的内容，便折返回来，继续随队伍启程。
裴盛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骑着马靠近裴羽，八卦道：“羽哥，那小黑妞是不是很开心？”
颜泠音肤色较黑，裴盛便给她取了这么个诨名儿。
裴羽虽对颜泠音没什么感觉，仍是瞪了眼二弟，训斥道：“越发没规矩了，谁教你给姑娘家取外号的？”
裴戎也靠近，两人一左一右围在裴羽身边，好奇道：“羽哥这么维护她，真看上她了？”
裴羽瞪完裴盛，瞪裴戎，“没有的事，别瞎打听，有损姑娘家名节。”
他这副样子，让裴盛裴戎兄弟两更确认，自家大哥怕是有情况。
裴羽见两人明显误会什么的表情，罕见露出了着急地样子，“我只是奉了将军之命，同她交代几句话罢了，你们是不是皮痒了？”
裴羽挥了挥手中皮鞭，威胁两人不许再胡说。
可他似乎弄巧成拙了，裴寂只告诉过他颜泠音的作用，并没有告诉那兄弟俩。
八卦是人之天性，两兄弟一听是将军的吩咐，这心中好奇更甚了。
两兄弟脑袋凑到一起，讨论道：“阿戎，将军玩的够花呀， 一会儿渺音小姐，一会儿芙音姑娘，现在又冒出个颜泠音。”
裴戎点头符合，“盛哥，你可不能像将军那般花心，人只有一根忙的过来吗？”
裴盛坏笑着敲了敲裴戎脑袋，“胡说八道，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有什么稀奇？”
裴戎疼得捂着脑袋，“那你还说将军玩的花？”
裴盛，“我说将军玩的花，是将军逮着颜家姑娘不放。”
裴羽眼见两个弟弟越说越不像话，怕传到将军耳朵遭受责罚，他喝道：“裴盛裴戎！再说，都给我去领军法！”
却不想裴羽这嗓子，惊动了裴寂。
他撩起帘子，结着寒霜的眸子望过来，“本将是不是今日对你们太过宽容，纵得你们都敢妄议本将了？”
两兄弟脑袋立马弹开，正襟危坐于马上，“将军恕罪。”
开玩笑，军法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只三十军棍打下去，在这冬天都得出人命！
“一人领罚十军棍，裴羽，你行刑。”裴寂不留情面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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