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釜底抽薪
警笛声远去带走了那两个亡命之徒的哀嚎，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街坊邻里们心中那久久未曾平息的震惊。
人群，在窃窃私语中缓缓散去。
他们看向江建国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同情看热闹彻底变成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曾经村里最老实本分的拖拉机手，已经变成了一头他们完全看不透，也绝对惹不起的猛虎。
江建国没有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只是低着头，用自己那已经沾染了血迹的衣袖，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把依旧温热的厚背菜刀。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的珍宝，又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这把刚刚饮过血的凶器。
苏秀云还呆立在原地，怀里紧紧抱着因为过度惊吓而昏睡过去的萌萌。
她的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刚刚那血腥的一幕，和公公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让她的大脑至今仍是一片空白。
直到江建国将那把菜刀擦拭得再也看不出半点血色，重新插回案板上，然后走到她面前，用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了秀云。”
他的声音，褪去了方才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滔天霸气，变得沙哑而又温和，“你做得很好。记住这个家以后有任何人敢动它一根毫毛，你就用这把刀告诉他，我们江家的人，不好欺负。”
他不是在责备，而是在肯定，在鼓励。
他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这个被欺辱了半生的儿媳，她的反抗不是罪过，而是守护这个家的勋章。
苏秀云紧咬着嘴唇，强忍了一下午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抱着女儿，对着江建国，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
菜站的门板被严严实实地关上，将外面的风言风语，彻底隔绝。
昏黄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驱散了白日里那股血腥的味道。
江建国坐在桌边，沉默地吃着饭。
他的对面，是同样沉默的孟山。
苏秀云则小口地哄着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萌萌，喝着一碗压惊的米汤。
这个家，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老板。”
最终还是孟山先开了口。
他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那张刀疤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硬，“王大海那边，不会就这么算了。接下来怕是会有大麻烦。”
他虽然话不多，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今天这事，明面上是两个人贩子，可背后那只手，谁都看得出来。
江建国当众揭了王大海的底裤，以那个老狐狸睚眦必报的性格，接下来的报复，一定会是雷霆万钧，不死不休。
“我知道。”
江建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的意外。
他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完，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灯火下闪烁着冰冷的精光。
“他派两个不入流的人贩子来试探，说明他不敢，或者说暂时还不想用官面上的力量来对付我。毕竟，我头上还顶着一顶‘改革先锋’的帽子。”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他喜欢玩阴的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从兜里摸出十块钱，放在桌上，推到了孟山的面前。
“孟山，明天你不用来店里了。我给你放几天假，也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孟山看着桌上那笔对他来说不啻于巨款的钱没有动只是抬起眼，用那双野兽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江建国。
“去县机械厂。”
江建国一字一顿地说道，“别去车间，也别去办公楼。就去那些家属院附近的小酒馆，工人下棋打牌的聚集地。什么都别干就是听就是看。”
他不再多问一个字，只是伸出那只砂锅一样大的手，将桌上那十块钱收进口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老板。”
接下来的几天，孟山的身影，便从建国菜站消失了。
他像一个最不起眼的幽灵，游荡在县机械厂那庞大的生活区里。
工人们的抱怨，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从食堂的饭菜难吃，到车间主任的官僚主义，再到这个月奖金又被无故克扣……
三天后，孟山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满耳朵的牢骚，回到了江家小院。
他将一份他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下来的情报，放在了江建国的面前。
情报的核心只有一条。
因为技术不过关，机械厂最近生产的一批供给省里重点项目“红星煤矿”的“高强度耐磨螺栓”，在质检时被发现质量严重不达标，废品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而交货的最后期限，就在半个月后。
如果不能按时按质完成这批订单，机械厂不仅要面临巨额的赔款，他王大海这个厂长的乌纱帽，也必然保不住！
为了这事，王大海这几天急得是焦头烂额，嘴上都起了燎泡，几乎天天都在车间里骂娘。
江建国看着这份情报，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精光！
他等的机会来了！
他将这些废铁，分批带进了那个早已今非昔比的灵泉空间。
空间里，那块诡异的血玉，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将整个空间都映照得一片朦胧。
那干涸的泉眼，在血玉的滋养下，已经重新氤氲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
江建国没有去管那些雾气。
他学着前世在某些地摊杂志上看来的土法炼钢的知识，将那些废旧的螺栓，堆放在血玉的正下方。
然后他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了那块血玉之上。
嗡——！
血玉在接触到他血液的瞬间，猛地红光大盛！
一股温润而又霸道的热流，从血玉中狂涌而出，瞬间将下方那堆废铁包裹了起来！
“滋啦——滋啦――”令人牙酸的声响中，那些螺栓表面的铁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股红光迅速地剥离、气化。
螺栓本身，则被烧得一片通红，仿佛在经历着千锤百炼。
江建国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血玉那股神秘力量的淬炼下，这些废铁内部的杂质正在被飞速地剔除，金属的晶体结构，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重组和强化！
许久，当红光散去。
那堆废旧的螺栓，已经焕然一新。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幽蓝光泽，仿佛不是凡铁，而是用最精纯的寒铁，精心锻造而成的艺术品。
江建国拿起其中一枚，入手冰冷沉重质感和分量，远非之前可比。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这小小的螺栓之中，蕴含着一股坚不可摧的强大力量。
成了！
他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亲手锻造出了一批足以碾压这个时代所有工业水平的“超级零件”！
江建过缓缓地站起身，手里掂量着那枚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完美螺栓，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冰冷而又胜券在握的笑容。
王大海，你的工厂要因为小小的螺栓而停产倒闭了。
而救你命的解药，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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