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账本丢了
官兵不耐烦地喝道。
李显吓得一哆嗦，躲在上官婉身后，指着慕容雪，口齿不清地说：
“姐姐，病了，看大夫……”
官兵看着这个满脸口水的傻子，又看了看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的慕容雪，眼中露出一抹厌恶和鄙夷。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别在这碍眼！”
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一路有惊无险。
靠着李显“傻子”的完美掩护，他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盘查。
数日后，终于回到了月华城。
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宅邸内，上官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那个用油布包裹的，装有账本的铁盒。
铁盒还在。
但上面的锁，已经被撬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
上官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那份足以扳倒胡巍一党的铁证，丢了。
铁盒空空，如上官婉沉到谷底的心。
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账本，丢了。
扳倒胡巍最致命的武器，没了。
大璃，紫宸殿。
龙涎香的烟气袅袅升腾，金色的光辉洒在冰冷的玉阶上，却驱不散殿内的森然寒气。
御座之上，女帝月清瑶凤眸低垂，看不出喜怒。
御座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上官婉跪在殿中，背脊挺得笔直。
“臣，有负陛下所托。”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账本，在断魂峡被劫。”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工部尚书周显昌立刻出列，面带讥讽。
“上官大人！陛下将如此重任交予你，你却连一本账簿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站在这朝堂之上！”
“更有甚者，竟带着一个敌国的傻子招摇过市！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丢尽我大璃的脸面！”
几名官员随之附和。
“周大人所言极是！此乃奇耻大辱！”
“请陛下降罪！”
上官婉没有理会这些叫嚣，她只是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将断魂峡的血战，慕容雪的死守，以及那惊心动魄的纵身一跃，尽数道来。
说完，她重重叩首。
“臣，甘愿领罚。”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雪，此刻上前一步。
她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雪山之巅的寒冰。
“陛下，上官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敌众我寡，悍不畏死，若非安国君当机立断，我等早已是峡中亡魂。”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脸不屑的工部尚书。
“安国君虽心智有异，但臣亲眼所见，他沿途观蚁行、辨水向，并非空穴来风。断魂峡一跃，更是唯一的生路。”
“在他身上，没有半分恶意，只有一股旁人无法理解的祥瑞之气。”
祥瑞？
周显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慕容将军！你可是我大璃的镇国大将！竟也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一个傻子，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你们虽治水有力，但护物不力，如今竟想把所有功劳与过错，都推到一个傻子身上？”
“荒唐！”
“够了。”
清冷的声音，自御座传来。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整个大殿死寂下来。
月清瑶的目光，缓缓落在周显昌的脸上。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周显昌如坠冰窟，瞬间冷汗涔涔，将所有未尽之言，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女帝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用手指抠着一块玉佩上花纹的人影。
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殿内的剑拔弩张，嘴角还挂着一抹憨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月清瑶收回目光，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坚定。
“安国君李显，虽心智未开，然，天佑我璃月。”
“借其口，传江南水患治水之良策。”
“凭其身，具福泽天降之祥瑞。”
“解我南疆水患，救万千子民于水火，此乃天意。”
“亦是我大璃国运昌隆之兆！”
她缓缓起身，凤袍曳地，无上的威严弥漫开来。
“王夫之位，名正言顺。”
话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反驳。
“着钦天监，择选吉日。”
“筹备大婚典礼！”
旨意已下，尘埃落定。
上官婉与慕容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她们赢了。
陛下，用她的皇权，压下了一切质疑。
以周显昌为首的反对派，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却只能躬身领命。
“臣等，遵旨。”
他们只能退回去，再谋后动。
人群之中，长公主月思华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真是个昏君。
为了一个傻子，竟不惜堵上整个大璃的国威。
她这位好妹妹，正在亲手将自己的帝位，推向深渊。
真是有趣。
她很乐意，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看着她，如何走向灭亡。
朝臣退去，紫宸殿的森然寒气，仿佛也随之消散。
唯有长公主月思华唇边那抹冷笑，依旧冻结在空气里。
三日后。
月华城十里长街，红绸蔽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一场盛世大婚，即将在万众瞩目下拉开帷幕。
百姓们奔走相告，议论着那位来自大胤，身负祥瑞的傻子王夫。
言语间，有好奇，有不屑，亦有期待。
毕竟，是他，解了江南水患。
栖梧宫内。
李显正被几个宫女按着，身上套着一件又一件繁复的衣袍。
赤金龙凤纹，玄色为底，十二章纹繁复华贵，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像是懵懂的木偶，任人摆布。
时而抓起腰间垂下的玉佩，放在嘴边啃咬。
时而又被衣襟上刺绣的金线晃了眼，伸出手指去抠，嘴里发出“咯咯”的傻笑。
宫女们见怪不怪，一边为他整理衣冠，一边窃窃私语，满眼都是怜悯与轻视。
“上官大人到。”
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上官婉一袭干练的官服，缓步而入。
她目光清冷，扫过殿内众人。
“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教导安国君大婚礼仪。”
“尔等，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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