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宝刀出鞘，群狼环伺
青阳县，聚宝楼。
这是全县最大、也最奢华的酒楼。
三层高的檐角飞翘，挂着一串串精致的红灯笼，即便是大白天，也依旧点亮着，彰显着主人家雄厚的财力。
能在这里一掷千金的，无一不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富商巨贾、劣绅地主、乃至是将军府里的一些中层军官，都喜欢在这里宴饮作乐。
二楼靠窗的一张雅座上，李大山正襟危坐，可那双放在膝盖上的、粗糙的大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和他身边的两名护村队弟兄，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布短打，看起来像是哪家商号的护卫。
他们的面前，摆着四五样价格不菲的招牌菜和一壶上好的花雕酒，可三个人谁也没动几筷子。
“哥，这里……可真气派。”
一个叫李狗蛋的年轻队员，小声地咋舌道，眼睛不住地往邻桌那些衣着光鲜的客人身上瞟。
“沉住气！”
李大山低声呵斥道，“别忘了渊哥是怎么交代的！咱们现在，是发了横财、进城来开眼界的‘暴发户’！挺直腰杆，别让人看扁了！”
“是！”
两人连忙正襟危坐。
李大山端起酒杯，学着邻桌的样子，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让他差点咳出来。
他强忍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二楼。
正如渊哥所料，自从那“神仙图纸”的谣言散播出去后，这聚宝楼里的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涌动。
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七八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他们这一桌。
他知道，鱼儿，已经开始闻到腥味了。
他将那个用上好绸布包裹着、长条形的“传家宝”放在桌角，看似随意，实则将它置于了最显眼、也最容易“出意外”的位置。
“几位爷，您的烧鸡来了！”
一个店小二端着盘子，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就在他转身，准备将盘子放下的瞬间，邻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锦衣胖子，忽然起身，像是要去茅房，脚下一个踉跄，正好撞在了那店小二的身上！
“哎哟！”
店小二惊呼一声，手中的托盘顿时飞了出去，滚烫的菜汤和油汁，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李大山他们这一桌泼了过来！
“小心！”
李大山反应极快，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两个兄弟，自己则猛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汤汁。
可他这一仰，身体正好撞在了桌角上。
“哐当！”
那个被他当成宝贝一样供着的长条包裹，便顺势从桌上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包裹的绸布，应声而开。
一柄通体乌黑、造型古朴修长的长刀，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了满是油污的地板上。
整个二楼的嘈杂声，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柄突然出现的刀，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柄怎样的刀啊！
它没有寻常刀剑那种锃光瓦亮的光泽，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乌黑色。
可随着楼外阳光的透入，在那乌黑的刀身之上，竟隐隐浮现出一层层如流水、如云朵般、变幻莫测的绮丽花纹！
而在那笔直的刀锋处，一道亮白如秋水的“刃纹”，贯穿始终，仿佛将刀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内敛的黑暗，一边是极致的锋芒！
即便它沾染了油污，即便它尚未开刃，可那股子内敛而又霸道、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王者之气，却让在场所有懂行的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这……这是……”
邻桌一位须发皆白、看起来像是个武器行家的老者，猛地站起身来，失手打翻了面前的酒杯也浑然不觉。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刀，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天啊！这……这是……折叠锻打上百次，才能出现的‘流水纹’！还有这刃口……这……这是传说中的‘覆土烧刃’之法！老朽……老朽钻研了一辈子刀剑，也只在古籍的画卷上，见过此等神物啊！”
老者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向李大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败家子，“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如此神兵，岂能……岂能如此轻慢！”
他这一番话，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贪婪！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觉得这刀造型奇特，那现在，经过这位看起来就是权威的老者一鉴定，这柄刀的价值，在他们心中瞬间被拔高到了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
“这位壮士！”
一个身材富态、戴着顶瓜皮帽的中年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挤开人群，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在下‘四海通’钱庄掌柜，钱有福。不知壮士这柄宝刀，可否割爱？我出……一百两白银！”
一百两！
这个价格，让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大山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憨厚的模样，他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刀，用绸布胡乱地擦了擦，重新包好，紧紧抱在怀里。
“不……不卖！”
他连连摇头，“这……这是俺们的传家宝，祖宗传下来的，不能卖！”
“两百两！”
钱有福眼睛都不眨一下，语气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意味，“壮士，两百两银子，足够你在乡下买上几十亩良田，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了！”
“我说了，不卖！”
李大山梗着脖子，一副“你给金山我也不换”的倔强模样。
“三百两！”
钱有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声音也冷了下来，“壮士，做人，不要太贪心。有些东西，你拿在手里，是福是祸，可就说不定了。”
话语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李大山知道，渊哥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柄刀的价值和归属，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所有“鱼儿”的注意。
他不再理会那个钱有福，对着身边的两个兄弟一挥手：“走！这破地方，饭都吃不安生！咱们回家！”
说着，他便抱着那个包裹，在一众或贪婪、或嫉妒、或阴冷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向楼下走去。
钱有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
他对着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立刻，便有几个看起来像是街头混混的泼皮，悄无声息地起身，跟了下去。
李大山带着人，快步走出了聚宝楼。
他没有立刻出城，而是按照林渊的第二步计划，抱着那柄“传家宝”，大摇大摆地在城里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上，来回转悠了好几圈。
那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怀里有宝贝的模样，引来了更多有心人的注意。
当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领着人，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拐过一个街角，即将走上通往城门的主路时，李大山的脚步，却忽然微微一顿。
他那经过数日训练而变得无比敏锐的感知，清晰地告诉他，身后，至少跟了三拨人！
一拨，是聚宝楼里跟出来的几个泼皮，藏头露尾，不成气候。
另一拨，则有五六个人，他们脚步沉稳，气息内敛，分散在人群中，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显然是专业的好手。
而最让他感到心悸的，是第三拨人。
他感觉不到对方在哪里，却总觉得有几道如毒蛇般的目光，从街边某个茶楼的二楼，或是某个阴暗的巷口，死死地锁定着他们，让他们如芒在背！
李大山的手心，再次渗出了汗水。
但他没有慌乱，只是不着痕跡地，对身后的两个兄弟，打出了一个林渊早就教给他们的手势。
那手势的意思是——“准备战斗，按乙字计划，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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