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碎瓷惊梦，家主立威

那正屋的门帘被一只手掀开，王淑芬探出头来，本想看看李秀兰那个贱皮子又在哭什么丧，却一头撞上了江卫国那双眼睛。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爸……”李秀兰抱着女儿，泪如雨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压抑的愤怒，“您看暖暖……您看暖暖的手臂……是谁这么狠的心啊！她才五岁啊！”

她颤抖着，将暖暖那只细瘦的胳膊举到江卫国面前。

几道青紫色的指甲印，像几条丑陋的蜈蚣，狰狞地趴在孩子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江卫国的目光，停留在那几道伤痕。

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去看王淑芬一眼。

他弯下腰，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地温柔地拂过孙女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暖暖，告诉爷爷，是谁干的？”

暖暖哭着抽泣道：“是奶奶，奶奶问我爷爷和妈妈去哪里来了，暖暖记得妈妈的话，没有告诉奶奶。”

“王淑芬！”李秀兰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直呼婆婆的名字，那双总是盛满懦弱和泪水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亲孙女啊！你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我没有！你个小娼妇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王淑芬被江卫国看得心头发毛，但李秀兰的指责却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从屋里冲了出来叉着腰摆出了自己撒泼的架势，“我就是问她两句话，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关我什么事！我看就是你们两个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心虚了才拿个孩子来作伐！”

她的话音未落，江建军和江小红也从各自的屋里走了出来。

“妈，怎么了？”江建军有气无力地问道，脸上满是不耐烦。

“大嫂，你又闹什么？暖暖不就是摔了一下吗？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江小红更是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仿佛她们是什么脏东西。

他们甚至没有去看一眼暖暖身上的伤，便习惯性地站到了王淑芬的那一边。

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幕，江卫国那张始终紧绷着的脸，突然笑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进了正屋。

王淑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在屋里所有人的注视下，江卫国走到了八仙桌旁。他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个王淑芬平日里最宝贝的，从娘家带过来，连江建军碰一下，都要骂上半天的白底蓝花瓷茶杯。

他将茶杯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他猛地扬起手，将那个瓷杯，狠狠地砸在了脚下的青砖地上！

“哐啷！”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碎裂声，像是平地里炸开的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价值不菲的瓷杯，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开来。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王淑芬的咒骂，江建军的不耐，江小红的嫌恶，李秀兰的哭泣，所有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狂暴无比的举动给镇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如同地狱归来般的男人。

“我的杯子！”王淑芬在短暂的死寂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扑了过去想要去捡拾地上的碎片，可那只杯子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她的心，像是被那碎瓷片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江卫国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心疼杯子的王淑芬，那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飘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的耳朵里。

“一个杯子，你心疼了。”

“我孙女，也是我江卫国的心头肉。你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了你的命。”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王淑芬，我今天把话给你放在这里。当着你这两个宝贝儿子女儿的面，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江建军和江小红，最后重新锁死在王淑芬那张惨白的脸上。

“从今往后，你再敢动暖暖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滚出这个家门！”

“我不但让你滚出去。我还要让你死在外面。都没人给你收尸！”

“我说到，做到！”

“滚出去……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这几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庄严的审判，在小小的堂屋里回荡不休。

王淑芬彻底被镇住了。

她瘫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还是那个她欺负了一辈子，骂了一辈子的窝囊废丈夫吗？

不，这不是！

眼前的江卫国，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漠然。

那种眼神，是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王淑芬毫不怀疑，如果她今天再敢多说一个字，这个男人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把她扔出去让她自生自灭！

她那引以为傲的撒泼打滚，那颠倒黑白的所有伎俩，在这个男人绝对的冰冷的暴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无力。

她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

一种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江建民和江小红也早已吓傻了。

他们像两只鹌鹑一样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记忆中的父亲，虽然偶尔也会发火，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像一头真正被触怒了逆鳞的雄狮，散发出如此可怕的想要择人而噬的气息。

那地上的碎瓷片，就像是父亲的决心，碎得那么彻底，那么决绝，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挽回的余地。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江卫国不再看那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的母子三人。

他缓缓转身，走回院子，从早已惊呆的李秀兰怀中，动作轻柔地接过了还在抽泣的江暖暖。

“不怕，爷爷在。”他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孙女脸上的泪痕，然后将她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

房门关上，将屋内那一家三口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李秀兰站在院子中央，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堂屋里失魂落魄的婆婆和噤若寒蝉的兄妹二人。

她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暖流，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冲散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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