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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血夜(下)


夜,更深了。

青阳县城,这座在陈默的治理下,刚刚恢复了几分生气的城池,在这一夜,彻底变成了一座沉默而巨大的坟墓。

一千名玄武卫,如同一千个从地狱中走出的勾魂使者,以县衙为中心化作数十支沉默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涌入了城南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他们没有任何的呐喊,甚至连脚步声都被刻意地压到了最低。

只有那冰冷的甲胄摩擦声和那不经意间被火光映照出的森然刀锋,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城南,王家大宅。

这里曾是仅次于王德安府邸的另一处核心所在,如今的主人,是王德安的亲弟弟,王德昌。

他也是此次煽动村民械斗,妄图搅乱青阳,为王家复仇的真正幕后主使。

此刻的王家大宅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数十名王家的核心子弟和忠心耿耿的管家护院,都聚集在大厅之内,一个个神色惶恐,坐立不安。

“二爷!我们派去李家村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名管家,擦着额头的冷汗,焦急地问道。

“慌什么!”

王德昌强作镇定地,端起茶杯呵斥道,“一群泥腿子,打架斗殴,能出多大的事?陈默那小子,现在所有的精力,肯定都被那两个村子的破事给拖住了!等他焦头烂额地,处理完那边的烂摊子,我们这边,早就准备好第二步计划了!”

他话虽如此,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是吗?”

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从大厅之外,悠悠传来。

“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去准备第二步了。”

“谁?”

王德昌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人的回答。

而是“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王家大宅那扇由百年铁木打造,足以抵御千斤撞击的厚重大门,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地,轰然撞开!

木屑纷飞之中!

数十名手持重盾的玄武卫士兵,组成了一道钢铁墙壁,如同一头势不可挡的洪荒巨兽狠狠地撞进了院落之中!

紧接着数不清的玄武卫士兵,如同潮水一般,从大门之外疯狂涌入!

他们迅速地,占领了院内的所有要道,弓弩手飞身上房,将一支支闪烁着寒芒的弩箭,对准了大厅之内,每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

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在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之间,便完成了最致命的合围!

“保护二爷!”

王家的护院们,虽然肝胆俱裂,但终究是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

他们抽出兵刃,嘶吼着便想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然而,在这些早已脱胎换骨,配合默契的玄武卫面前,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陈四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

前排的玄武卫士兵,只是将手中的重盾,猛地向前一合!

“盾墙!突刺!”

“噗!噗!噗!”

数十柄锋利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之中,整齐划一地,猛然刺出!

又猛然收回!

动作干净利落,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那十几名冲在最前的王家护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瞬间洞穿了身体,如同破烂的草人一般,被钉死在了地上!

绝对的实力差距!

碾压式的屠杀!

这血腥而高效的一幕,彻底击溃了王德昌和他身后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降了!我降了!别杀我!我是王德安的弟弟!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很多的钱!”

王德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扔掉了手中的剑,涕泪横流地,开始求饶。

然而,陈四只是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我家主人说了。”

“今夜过后,青阳无王。”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

……

与此同时。

县衙不远处,一座新近修葺完毕的高大望楼之上。

沈雨落一身紫裙,俏生生地,迎风而立。

她那张冰山般的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

在她身旁的是同样神色凝重的孙巧儿。

她们的脚下,整座青阳县城,尽收眼底。

她们能清楚地,看到那一条条黑色的火龙,是如何精准而高效地,扑向城南的十七处宅院。

她们能清晰地,听到那一声声短暂而凄厉的惨叫,是如何迅速地响起,又如何迅速地,归于死寂。

没有混乱的厮杀,没有惨烈的战斗。

只有一场场,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而冷酷的定点清除。

那不是战争。

那是一场,有组织的有预谋的针对一个族群的彻底清洗。

沈雨落自诩见惯了商场之上的尔虞我诈,也见识过官场之中的血雨腥风。

可她从未见过,如此直接,如此血腥,如此不讲任何道理的灭门!

陈默甚至连一个审判的流程,都懒得去走。

他用最残酷的现实,向所有人,包括她沈雨落,宣告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在这青阳县,他陈默的意志便是法律!便是天条!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沈雨落看着城南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那隐隐传来的血腥味,她那双锐利的凤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浓浓的惊惧与震撼。

她突然觉得,自己与这个疯子定下的那场赌约,是何等的荒唐,又是何等的刺激!

“沈姑娘。”

一旁的孙巧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开口道,“你现在看到的并非是公子的残忍,而是他的仁慈。”

“仁慈?”

沈雨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对,仁慈。”

孙巧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崇拜,“公子是在用王家这三百颗已经烂到了根里的脑袋,去换取他治下那数十万刚刚看到希望的百姓的安稳与未来。”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我想沈姑娘,应该比我更懂。”

沈雨落沉默了。

她看着下方那座正在进行着一场铁血洗礼的城池,又想起了陈默白天时,说过的那些狂妄的话。

她那颗高傲的心,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

反而涌起了一股,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名为“期待”的情绪。

她很想看看。

这个行事百无禁忌,视王法如无物的男人,他最终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那所谓的“新世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亮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夜血洗的城池时。

杀戮,已经结束。

玄武卫的士兵正在有条不紊地清洗着街道上的血迹,将一具具尸体如同拖拽牲口一般拖上板车,运往城外的乱葬岗。

整个青阳县城,一夜之间,姓“王”的大户,被连根拔起,彻底成为了历史。

而县衙的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

所有的百姓,都自发地聚集于此。

他们看着那些从王家抄没出来的一车车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和粮食布匹,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敬畏与狂热。

他们没有因为昨夜的血腥而感到恐惧,反而因为陈默这种“除恶务尽”的铁血手腕,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陈默,一夜未睡。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官服,缓缓地走上了县衙的台阶。

他的身后,跟着同样一夜未眠的孙巧儿柳清月以及……

那位神情复杂,却终究还是选择站在他身后的沈雨落。

他看着台下那数万张,充满了崇拜与信赖的脸庞。

他知道,从今夜起。这座城,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心,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完完全全地,刻上了他陈默的烙印。

他在这乱世之中,最坚实的根基,已经稳如泰山!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宣布下一步的施政纲领时。

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骑着一匹几乎快要跑死的快马,带着一身的风霜与疲惫,冲破了人群,嘶声力竭地,高声禀报!

“启禀……启禀东家!”

“河北急报!”

“高顺将军,他……他反了!”

“他非但没有按照约定,攻打山东!反而,联合了河北、山东两路兵马,以‘清君侧,诛反贼’为名集结了近十万大军!”

“正朝着我们青阳县的方向……反扑而来!”

“他还派人传话,说……说您送给他的那份‘大礼’,他很喜欢。”

“作为回报,他也要送您一份大礼”

“便是您和这满城军民的……项上人头!”

那名斥候嘶哑而绝望的禀报,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在县衙门口那片狂热而崇拜的海洋中,炸开了锅!

“什么?高顺反了?”

“十万大军……天呐!那高顺不是被将军打得吐血昏迷了吗?怎么会……”

“完了完了!我们刚刚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这可怎么办啊!”

刚刚还因为陈默的铁血手腕而感到无比安心的百姓们,在听到“十万大军”这四个字时,那份来之不易的安全感,瞬间便被击得粉碎!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迅速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

他们脸上的狂热与崇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天灾人祸时,最本能的恐惧与茫然。

就连陈默身后的虎头和陈四等人,也是脸色剧变!

他们可以不在乎一万、两万的敌人,但十万大军压境,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足以将整个青阳,连人带城,都彻底从地面上抹平的恐怖力量!

“公子……”

孙巧儿那张精明干练的俏脸上,也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她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而站在她身旁的沈雨落,那双刚刚才被陈默的霸道所震撼的凤眸之中,此刻却闪烁着无比复杂的光芒。

有惊愕,有凝重,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商业风险评估。

她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之上,背影依旧挺拔,却瞬间陷入四面楚歌绝境的男人,心中那刚刚才点燃的一丝“期待”,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浇灭。

她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飞速地盘算,该如何撕毁那份刚刚签订的赌约,带着自己的人和钱,安然无恙地从这片即将化为焦土的是非之地,抽身而退。

然而,在这片被恐慌与绝望所笼罩的漩涡中心。

陈默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听完了斥候的禀报。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看着自己身后,那些已经乱了方寸的心腹。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

却像一缕最和煦的春风,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神秘力量,瞬间拂过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就这?”

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名斥候,更是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陈默,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将军……那……那是十万大军啊!”

“我知道是十万大军。”

陈默的笑容,不变分毫。

他走到那名斥候的面前,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甚至还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辛苦了。先下去喝口水,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随即,他转过身,用一种清晰而沉稳,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缓缓说道:“大家,不必惊慌。”

“高顺将军,非但没有反。”

“他反而为我们青阳县,送来了一份天大的厚礼。”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陈默。

将十万大军,说成是厚礼?

这位陈将军,莫不是被吓疯了?

“公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巧儿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位神情变幻不定,显然已经动了退缩之念的冰山美人沈雨落的身上。

“沈姑娘,”

他微笑着问道,“你觉得,对于一个刚刚才被我捏住了全家性命,连投降都身不由己的败军之将来说。他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

沈雨落一愣,她没想到陈默会突然问她。

她下意识地,便用商人的思维,脱口而出:“是……是活下去的机会和一个能让他翻盘的筹码。”

“说得好。”

陈默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我再问你。一个被皇帝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个月内,踏平我青阳县的将军。如今非但损兵折将,连粮草都被烧光了。他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北境,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是……是陛下的雷霆之怒和满门抄斩的下场。”

沈雨落的思路,渐渐被陈默带着走。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陈默循循善诱。

沈雨落的凤眸,猛地一亮!

她那颗七窍玲珑心,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终于明白了这看似疯狂的“背叛”背后,那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图谋!

“是……是将错就错!是借题发挥!”

她失声惊呼,“他打着‘清君侧,诛反贼’的旗号,便有了一个最正当的理由,去整合河北、山东两路的兵马!他可以将所有不听他号令的地方将领,都打成是‘反贼同党’!”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那些富庶的州府,‘就地征粮’!补充自己的实力!”

“他这么做非但不会受到陛下的责罚,反而会得到陛下的嘉奖!因为在陛下看来他这是在为了剿灭你这个心腹大患,而在不惜一切代价地,积蓄力量!”

“啪!啪!啪!”

陈默抚掌而笑。

“沈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与你这样的聪明人合作,真是省心。”

他转过身,看着台下那些依旧似懂非懂的百姓,和那些已经恍然大悟的心腹,朗声宣布道:“没错!这所谓的‘十万大军反扑’,不过是我与高顺将军,联手为那位远在京城的天子,演的一出苦肉计!”

“高顺,不是我的敌人。从今往后,他便是我陈默,插入大夏王朝心脏地带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他所谓的‘反扑’,只是在为他自己争取时间与空间!他所谓的‘十万大军’,不过是用来吓唬天下人,顺便帮我青阳县,挡住其他所有窥探目光的一面盾牌!”

“这,就是他送给我的厚礼!”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拨云见日的曙光,瞬间驱散了所有人头顶的阴霾!

恐慌,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狂热,更加不可思议的崇拜!

用官军的将军,去打官军的地盘!

用天子的圣旨,去挖天子的墙角!

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通天手段?

台下,再次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将军威武!”

“将军千秋万代!”

百姓们,用他们最朴素的方式,宣泄着他们对这位神明般的领袖的崇拜!

而沈雨落,看着那个在万众欢呼声中,依旧从容淡定的年轻人,她那颗骄傲的心彻底地被折服了。

她知道,自己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输给了这个男人,那足以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恐怖智慧。

但她非但不觉得屈辱,反而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庆幸!

她庆幸自己,能有机会站在这艘即将掀翻整个时代的巨轮之上,亲眼见证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好了。”

陈默抬手,压下了众人的欢呼。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深邃。

“外患,已不足为虑。”

“但昨夜之事,也为我们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

他看着台下的百姓,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内乱,远比外敌,更可怕!”

“我可以容忍你们穷,容忍你们苦。但我绝不容忍,在我治下,再发生如昨夜那般,为了一己私利,自相残杀的蠢事!”

“从今日起!”

他朗声宣布!

“我青阳县,当立新法!”

“凡土地、水源、山林、矿产皆为公有!由县衙统一规划,按劳分配,按需取用!”

“凡斗殴、械斗、杀人放火皆为重罪!一经查实,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他看着早已被他任命为“县令”的周正源。

“周大人!”

“下官在!”

“我命你,即刻成立‘法务司’!召集全县所有读过书、识过字的秀才先生,以我今日之言为纲领,参照大夏律法,结合我青阳实际,在七日之内,为我编纂出一部真正属于我们青阳百姓自己的《青阳法典》!”

“我要这部法典,简单易懂,深入人心!”

“我要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做了之后,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我要用这铁一般的律法,去约束那最难约束的人心!”

“我要在这乱世之中,建立起一片,真正拥有秩序与公平的净土!”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也回荡在这座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城池上空!

一个新的时代,仿佛正随着他这番话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那场在县衙门口,由一场滔天危机,转为一场个人崇拜狂欢的“苦肉计”宣告会最终以陈默振聋发聩的“立新法”宣言,而落下了帷幕。

恐慌的民心,被彻底安抚。

而陈默的威望,则在这场惊天反转之中,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于神明的高度。

百姓们心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新法的敬畏,渐渐散去。

而一场决定着青阳未来法理根基的会议,则在县衙后堂,悄然召开。

“民为水,法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若无舟,水终究只是一盘散沙,遇洪则泛滥,遇旱则干涸。”

陈默看着面前,正襟危坐,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震惊与崇拜的“县令”周正源,和几位被连夜召集而来的青阳县老学究,开宗明义。

“周大人,我命你成立的‘法务司’其责重于泰山。”

周正源连忙起身,躬身行礼:“请将军示下!下官与诸位同仁,必当殚精竭虑为将军为我青阳数十万百姓,立下万世之法!”

“万世之法,谈何容易。”

陈默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不要你们去凭空创造。我只要你们,做好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借鉴。以我大夏现行律法为基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那些压迫百姓。维护士绅豪强的恶法,一条都不能留!那些尚有可取之处的民法商法则可以保留,但必须简化!”

“第二,明确。我要的法典,不是让你们摆在书架上,引经据典,咬文嚼字的。我要它能被刻在石碑上,立在村口!我要让每一个不识字的农夫,都能听得懂,记得住!什么叫偷?什么叫抢?偷一头牛,该判几年?抢一袋米,该挨多少板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所有的罪与罚,都必须清晰明确,一目了然!”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一点。”

陈默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智慧光芒,“我要在这部法典里,加入三条前所未有的‘铁律’。”

他看着众人,缓缓说道:“其一‘私产神圣’。凡我青阳治下之民,其通过劳动所得,合法经营所得之财物,皆受法典最高保护!任何人,包括我陈默,包括未来的县衙官吏,都不得以任何理由,非法侵占!违者,罪加一等!”

“其二‘契约至上’。凡双方自愿,在县衙公证之下,签订的商业契约、土地租赁契约、雇佣契约,皆具备最高法律效力!任何一方违约,法务司必须在三日之内,介入裁决,强制执行!我要让这青阳,成为天下间,最重承诺,最安全的经商之地!”

“其三‘三堂会审’。凡遇重大刑事案件或有争议的民事纠纷,皆需由法务司、玄武卫执法队、以及由百姓推举出的‘乡老陪审团’,三方共同审理,公开判决!官不能独断,军不能枉法,民亦有公议之权!”

这三条“铁律”,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周正源和那几位老学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研究了一辈子的律法,何曾听过如此如此离经叛道,却又让人隐隐觉得,无比正确的法理?

私产神圣?

那岂不是说连将军您,都不能随意拿走一个农民的粮食?

契约至上?

那岂不是说商人的地位将得到前所未有的保障?

三堂会审?

那岂不是说连他们这些当官的判案都要看普通百姓的脸色?

这……

这还是他们认知中的那个等级森严,官为父母的世界吗?

“将军……此……此举,怕是……与祖制不合啊……”

一名老学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祖制?”

陈默冷笑一声,“祖制能让百姓吃饱饭吗?祖制能挡住玄甲军的铁蹄吗?祖制能让这天下,不再有饿殍遍野,不再有易子而食吗?”

“我的话,就是青阳县,最大的‘祖制’!”

“你们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理解,然后执行。”

“七日之内,我要看到法典的初稿。若有疑难,可随时来问我。”

陈默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些已经陷入了世界观崩塌与重塑之中的老先生们,转身离去。

他知道,思想的种子,已经种下。

至于能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还需要时间去浇灌。

……

城西,听雨轩。

这座原本属于王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别院,极尽奢华雅致。

此刻它迎来了新的主人。

沈雨落一身紫裙静静地站在院中的一泓池水之前。

池中,锦鲤嬉戏,假山玲珑。

但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欣赏美景的闲情逸致。

她那张冰山般的俏脸上,依旧残留着白日里的震撼与一丝不甘。

“小姐,”

老管家沈福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后,声音里充满了忧虑,“此子行事百无禁忌,心智近乎于妖。我们与他定下这赌约,无异于是与虎谋皮,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风险?”

沈雨落转过身,那双锐利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自嘲,“福伯,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从我们踏入这座青阳县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敢当着我的面,说出那番话,就证明他早已将我沈家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可能早就知道,我父亲派我来此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为了雪棉布。”

“我们若是不答应他的赌约,你觉得我们今天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座院子里吗?”

沈福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小姐说的是事实。

那个年轻人看似温和,实则是一头最凶残也最聪明的饿狼。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沈家这块肥肉,轻易地从他嘴边溜走。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只能向前。”

沈雨落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股属于商界女王的斗志与决绝,“我倒要看看他这小小的青阳县,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那所谓的‘争霸天下’,到底凭的是什么底气!”

“福伯,你立刻派人,去给我查!我要知道,他那玄武卫,到底是如何训练的!他那兵工厂,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还有他那雪棉布的生意,每一笔账目,每一个环节,我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相信,一个人的精力,是无限的。

她不相信,一个草台班子,能做到真正的天衣无缝!

她要找到他的破绽!

然后在这场赌局之中,反客为主!

很快,一份由孙巧儿“亲自准备”的关于雪棉布交易的账册,便送到了沈雨落的面前。

账册做得极为精美,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堪称完美。

然而,沈雨落只是随意地翻了几页,便将那本足以让任何账房先生,都为之赞叹的账册轻轻地合上了。

“巧儿姑娘,真是好手段。”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旁的孙巧儿心中一凛,脸上却依旧挂着滴水不漏的职业微笑:“沈姑娘何出此言?这账目,可有不妥之处?”

“账目,自然是天衣无缝。”

沈雨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只是这账目太过完美,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我只问你一句,你这账上,为何只有雪棉布卖给北地和西域商行的记录,却没有哪怕一笔,与那所谓的‘黑风联盟’的交易记录?”

“难道那数万山越蛮夷,他们所用的兵器,所吃的粮食,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孙巧儿的心中,猛地一沉!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

一眼,便看穿了这盘账目背后,那真正不能见光的军火交易!

就在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之时,一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沈姑娘,这是我家主人命我送来给您的。”

沈雨落抬眼望去只见托盘之上,放着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

而是一张,用最精细的兽皮,绘制而成的地图。

地图之上,山川河流,关隘商路,标注得一清二楚。

从青阳县,一直延伸到那遥远的北方草原深处!

其中,有无数条用朱砂标记出来的秘密商道,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北方,都笼罩其中。

而在地图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陈默那熟悉的笔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世界很大,凤不应只栖于江南梧桐。”

“笼,之所以为笼,只因身在笼中的鸟,自己忘了该如何飞翔。”

沈雨落看着那张地图,和那张纸条她那颗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防御壁垒,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碎了。

震撼!

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知道,这不是试探,也不是炫耀。

这是邀请。

一个男人,对他认定的女人,发出的最坦诚,也最霸道的邀请!

他正在向她,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他那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野心蓝图!

并邀请她,与他一同,站在这张蓝图的顶端,去俯瞰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那只端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老管家沈福脸色凝重地,快步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捏着一只小小的竹管,竹管之上,刻着沈家那独一无二的飞凤家徽。

“小姐,”

他的声音,压抑而急促。

“老爷……从江南,八百里加急,传来了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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