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郭络罗·伊尔哈格22
翊坤宫内，宜妃正倚在窗边绣花，见伊尔哈格进来，立刻放下针线，笑着招手：“快来，尝尝新进贡的蜜桔。”
伊尔哈格行礼后坐下，剥开一个金黄的桔子，甜香顿时弥漫开来。
“姑母气色真好。”她将一瓣桔子递给宜妃，“这花色也绣得精巧。”
宜妃接过桔子，笑道：“就你嘴甜。这次出去可有什么新鲜事？”
伊尔哈格便将沿途见闻娓娓道来，说到救助郑砺月的事时，宜妃连连感叹：“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年纪就遭这种罪。”
“是啊，”伊尔哈格轻叹，“好在如今安置妥当了，跟着周嬷嬷学医，将来也能有个营生。”
宜妃拍拍她的手：“你心善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那些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伊尔哈格微微一笑，“她们能活出个人样来，比什么都强。”
宜妃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皇上已经定了十阿哥的婚事，是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叫阿霸亥，听说性子爽朗，很懂事。下次有机会，我带她来见见你。”
伊尔哈格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十弟性子单纯，正需要个爽利的福晋。”
两人说笑一阵，伊尔哈格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九弟呢？他的婚事可有着落？”
宜妃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伊尔哈格。少女神色如常，眼中带着纯粹的好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宜妃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胤禟还小，性子又野，整日就知道做生意，还喜欢跟着你到处跑。耽搁几年也无妨。”
伊尔哈格点点头，转而说起朱雀山的红叶，仿佛刚才的问题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窗外，日影西斜，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宜妃望着外甥女精致的侧脸，心中百转千回。她何尝看不出胤禟对伊尔哈格的心思？只是这两个孩子...
“姑母？”伊尔哈格察觉到她的走神，“可是累了？”
宜妃回过神来，笑道：“无妨，只是想起些旧事。”她握住伊尔哈格的手，“你呀，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伊尔哈格垂下眼眸，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现在这样很好。”
“可女子终究...”
“姑母，”伊尔哈格轻声打断，“您说过，随我的。”
宜妃看着她倔强的神情，终是无奈地笑了：“好好好，随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室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伊尔哈格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方才宫道上那个恭顺的身影。
曾经的荣曦张扬肆意，如今的荣曦谨小慎微。这紫禁城啊，终究是磨平了所有棱角。
“在想什么？”宜妃问道。
伊尔哈格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人都会变的。”
宜妃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追问。两人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刻。
与此同时，乾清宫的回廊下，荣曦捧着茶盘匆匆而行。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映在朱红的宫墙上。
她想起方才与伊尔哈格的擦肩而过，那个众星捧月的格格，活得如此洒脱自在。而自己...
荣曦抿了抿唇，将脑海中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如今的她，能在这深宫中保全性命已是万幸，哪还敢奢求其他？
转过一道宫墙，迎面走来一队太监。荣曦立刻退到一旁，低头行礼，等待他们经过。风吹起她的衣角，又轻轻落下，如同她那些早已被现实碾碎的幻想。
“快些，皇上等着呢。”领头的太监催促道。
荣曦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宫道尽头。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宫墙吞没，紫禁城渐渐沉入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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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龙涎香的气息沉郁凝重。康熙端坐在御案后，面色阴沉如水。
阶下，太子胤礽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金砖，明黄的朝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荣曦垂首立在殿角，双手捧着茶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悄悄抬眼，只见满朝文武分列两侧，几位阿哥站在最前方，四阿哥胤禛一袭靛青朝服，面容沉静如水，与周围或愤慨或惶恐的大臣形成鲜明对比。
“太子行为不检，私纳贡品，诸位以为当如何处置？”康熙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惊得荣曦心头一跳。
八阿哥胤禩上前一步，温声道：“皇阿玛，太子二哥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康熙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众皇子，“老四，你怎么看？”
荣曦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她偷眼望去，只见胤禛缓步出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回皇阿玛，太子乃国本，此事当慎重。儿臣以为，应先查清事实，再行定夺。”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荣曦在心中暗叹。不愧是未来的雍正帝，既不落井下石，也不盲目维护，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查？还有什么好查的！”康熙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证据确凿！”
殿内气氛骤然紧绷。荣曦看见十阿哥胤䄉撇了撇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九阿哥悄悄拽了拽袖子。
更让她心惊的是，四阿哥一个眼神扫过去，十阿哥立刻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这...四阿哥什么时候对九、十两位阿哥有这般影响力了？荣曦暗自思忖。她记得历史上这两人明明是八爷党啊！
“皇上息怒。”大学士马齐出列劝道，“太子殿下年轻，难免有行差踏错之时...”
“年轻？”康熙冷笑，“他都三十多岁了！朕在他这个年纪，早已...”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荣曦猜想，康熙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擒鳌拜、平三藩的峥嵘岁月。
她偷偷打量着这位八岁就登基的皇帝，只见他眉宇间的威严中夹杂着深深的疲惫，鬓边白发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皇阿玛。”一直沉默的三阿哥胤祉突然开口，“儿臣以为，太子虽有错，但念在其初犯，不妨从轻发落，令其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康熙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皇子，“你们呢？都说说。”
荣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观察各位阿哥立场的最佳时机！她看见八阿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正要开口，却被十四阿哥抢了先。
“皇阿玛！”十四阿哥胤禵年轻气盛，声音洪亮，“太子二哥身为储君，更应以身作则。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殿内一片哗然，荣曦注意到四阿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而八阿哥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老四，你怎么看？”康熙再次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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