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妙云8
建文三年正月刚过，北平城头的积雪还未化尽，朱棣便再次披挂出征。
徐妙云站在城楼上，看着丈夫和儿女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寒风卷起她的衣角，冻得脸颊生疼。
“阿娘，我们会赢的对吗？”朱高炽搓着胖乎乎的手，哈出一口白气。
徐妙云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在他圆润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那当然！你爹是谁？那可是能把蒙古人打得哭爹喊娘的燕王！”
朱高炽被捏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也是，大姐她们比蒙古人还凶呢！”
“臭小子，这么说你姐姐们？”徐妙云作势要打，朱高炽赶紧抱头鼠窜，活像个滚动的汤圆。
母子俩的笑声在城墙上回荡，冲淡了离别的愁绪。可谁都没想到，这场分别后的重逢，会来得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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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北平城突然戒严。
“报——！朝廷五十万大军已至通州！”探子气喘吁吁地跪在世子府前。
朱高炽手里的茶盏“啪”地摔了个粉碎。他圆润的脸庞瞬间煞白：“五、五十万？！”
徐妙云一把扶住儿子：“慌什么！咱们城墙厚实，粮草充足，攻不成，防守还不成么？”
话虽这么说，当晚徐妙云还是做了个噩梦。梦里北平城破，铁蛋被南军抢走，醒来时枕巾都哭湿了一片。
“王妃，城里的富户们都在收拾细软...”管家忧心忡忡地来报。
徐妙云冷笑一声：“去，把他们都'请'到燕王府来！就说本王妃要设宴！”
宴席上，徐妙云一改往日温和，拍案而起：“跑？往哪跑？城破了大伙儿一起完蛋！”
她指着窗外，“看见那口大锅没有？从今天起，谁家敢逃，本王妃就先把他炖了！”
富商们吓得腿肚子转筋，纷纷表示要与北平共存亡。
朱高炽躲在屏风后看得目瞪口呆：“娘亲好凶...”
“学着点，”张汀兰抱着铁蛋小声道，“这就叫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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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军的攻势比想象中还要猛烈。
徐妙云亲自披挂上阵，带着一队娘子军在城头煮金汁。滚烫的粪水顺着城墙浇下去，下面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王妃！东门告急！”侍卫满脸是血地跑来报信。
“高炽呢？”
“世子正在西门用火铳御敌！”
徐妙云抄起一把菜刀就往东门冲：“告诉世子，他娘去东门砍人了！”
东门处，南军已经架起了云梯。徐妙云二话不说，抡起菜刀就砍断了一根绳索。云梯轰然倒塌，上面的士兵像下饺子一样摔了下去。
“王妃威武！”守军士气大振。
徐妙云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敌阵中闪了一下。
“徐增寿？！”她瞪大眼睛，“这混账怎么在敌军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弟穿着南军铠甲，正鬼鬼祟祟地往敌方中军帐摸去。
“这兔崽子...”徐妙云气得直跺脚，“又自作主张！”
果然，不一会儿南军后方就乱了起来。徐增寿不知怎么混进了火药库，把敌军半个营帐都炸上了天。
“干得漂亮！”守军欢呼雀跃。
徐妙云却急得直跳脚：“漂亮个屁！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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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战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北平城内粮食日渐紧张，连燕王府都开始喝粥度日。铁蛋饿得直哭，张汀兰偷偷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喂儿子。
这天夜里，徐妙云正在给孙子唱摇篮曲，突然听见城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号角声。
“是父王的旗号！”朱高炽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娘！父王回援了！”
徐妙云一把抱起铁蛋就往城头跑。只见城外火光冲天，燕军的旗帜在夜色中猎猎作响。南军腹背受敌，阵型大乱。
“开城门！”朱高炽一声令下，“随我杀出去！”
徐妙云看着儿子圆滚滚的身影一马当先冲入敌阵，突然鼻子一酸：“臭小子...终于有点世子样了...”
混战中，她看见朱棣一枪挑落南军主将的帅旗；
看见朱玉英三姐妹如入无人之境；
看见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背靠背杀敌；
还看见徐增寿那个混账穿着南军铠甲在敌军中上蹿下跳...？？？！
当朝阳升起时，南军已经溃不成军。燕军大获全胜！
“妙云！”朱棣浑身是血地冲上城楼，一把抱住妻孙，“你们没事吧？”
徐妙云刚要说话，怀里的铁蛋突然“哇”地哭了，小手指着朱棣的脸：“鬼...鬼啊！”
原来朱棣脸上全是血污，活像个地狱修罗。徐妙云噗嗤一笑，掏出手帕给丈夫擦脸：“瞧你把孩子吓的。”
朱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突然看见儿子走上城楼。朱高炽的铠甲上满是刀痕，圆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父王，”他单膝跪地，“儿臣幸不辱命！”
朱棣一把扶起儿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出息了！”
徐妙云在一旁欣慰的看着父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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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上，朱棣喝得酩酊大醉，非要抱着铁蛋舞剑助兴。
“你消停会儿！”徐妙云一把抢过孙子，“别把我铁蛋吓着！”
朱棣委屈巴巴：“夫人凶我，夫人从前都不会凶我的...”
朱玉英三姐妹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朱高燧趁机偷喝父王的酒，被辣得直吐舌头。
宴席散后，朱棣拉着徐妙云的手在院子里看星星。
“妙云，”他突然正色道，“下次见面，我必以天子仪仗迎你入京。”
徐妙云转头看向他：“好！我等你。”
朱棣目光灼灼，“建文节节败退，这江山...该换个人坐了。”
徐妙云沉默片刻，突然揪住丈夫的耳朵：“那你可得给我活着回来！要是敢缺胳膊少腿，看我不休了你！”
朱棣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开怀：“遵命，我的王妃大人！”
三日后，燕军再次开拔。徐妙云站在城楼上，看着丈夫和儿女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这一次，她没有哭，只是轻轻哼起了那首朱棣最爱的《塞上曲》。
“阿娘，”朱高炽站在她身边，小眼睛亮晶晶的，“下次父王回来，咱们是不是就要搬去南京了？”
徐妙云揉了揉儿子的胖脸：“是啊，到时候给你找个更大的厨房，省得你三舅总炸房子。”
朱高炽嘿嘿直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娘，铁蛋最近总学人说话，刚才还管三舅叫'炸炸'呢！”
徐妙云一个没忍住笑喷了：“这名字贴切！走，看看我大孙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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