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求情

蜜枣儿端了热水来，给雅飞萱清洗伤口。雅飞萱疼得直吸冷气，就没看到嘉善郡主一直在朝她眼色，左眼抽了右眼抽，好端端的小姑娘差点把眼睛抽成急惊风。

还是甘梨瞧见了，背着众人轻声对雅飞萱说道：“雅大小姐，我们主子冲您使眼色呢。”不动声色地挪开身子，让雅飞萱看。

雅飞萱果然就瞧见嘉善郡主的眼跟急惊风似的一直在抽抽，再瞧瞧房子里的情形，雅如琴一脸喜滋滋，雅如诗脸色虽然不像刚才那般惊惶，却也不怎么好看。

最精彩的当属安然郡主，一张脸跟开了染布铺子似的，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红，这会儿就紫涨起来，哆嗦着嘴，想是在发愁这些银子该怎么筹集。

雅飞萱心里暗叹口气，这嘉善郡主真真是个小人精。这满地的东西，也就还属安然郡主方才砸的那个卧虎翡翠把件儿值点钱。什么前朝的古物，向来是前年仿的吧。

也不知道这嘉善郡主是打着什么主意，难道是要讹一笔银钱？

见嘉善郡主一直给她使眼色，雅飞萱料想这小人精是要给自己人情了，只好叹口气，缓了语气：“郡主殿下，我这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砸碎了郡主的东西，我这做长姐的也没脸。只是我厚着脸皮说一句，求郡主看在我这几日和郡主殿下的交情上，免了四妹妹这份银钱吧。我们姊妹也没别的，给郡主殿下做个小屏风，当做赔礼吧。我这四妹妹别的没有，女红倒是极为出色。”

雅如琴忙道：“大姐姐休要说这样的话，四妹妹砸坏了郡主殿下的东西，理应赔偿，这钱四妹妹拿不出来，我让人回家去取去，保准给四妹妹填上这窟窿。”

雅飞萱抿着嘴笑：“一千两银子呀，二妹妹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不是要跟母亲和父亲要？父亲的脾气可不大好，要是让父亲知道，四妹妹惹下这样大的祸事，二妹妹可曾替四妹妹想过？”

雅如诗的脸色便又白了下去。她心里清清楚楚的，如今她就是顶了雅如棋的缺儿，温玉和雅如琴手里缺个棒槌使唤，她就是那个自己递过去的棒槌。

可怜她也没有个亲姨娘，从小儿就跟丫头似的长到这么大，正是奔着自己前程的时候，能抱紧了嫡母和嫡姐的大腿，自然乐意为之。

但雅如诗可比雅如棋有脑子，不是那一味做人家棒槌的。雅如琴方才说要替她出这份银子，她心里头还欢喜呢，现在被雅飞萱点破，雅如诗就沮丧起来了。

可不是么，雅如琴哪里来的一千两银子，最后还不是得过了温玉和雅权的手。想要静悄悄儿地谁也不知道，这事儿还在嘉善郡主身上。

雅如琴看着雅如诗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妮子心里头已经是百转千回了，心中暗恨，面上却不肯服输：“瞧大姐姐说的话，我知道大姐姐是心疼四妹妹，不想让四妹妹受罚，这办法也有的是，咱们悄悄儿地不告诉爹爹不就是了，从娘亲那里取了一千两银子来替四妹妹挡过这灾难。爹爹那里又如何得知？除非……”

雅如琴捂着嘴笑了笑：“除非有人悄悄地去告诉爹爹。”一双眼睛在雅飞萱的脸上打了个璇儿，就转过去了。

雅飞萱淡淡地笑：“二妹妹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家现在哪里有这么多银钱给四妹妹打点？哥哥的事情已经是把家底都掏空了，我听说，连二妹妹的嫁妆也叫抬出去了。如今咱们府里账面上的银子能有多少？这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到时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夹衣、棉衣要不要换？冬天的炭也得备下来，还得预备着明年入夏的冰，再有年节下的节礼，这几项就是个大耗费。再者，咱们府里那么多人，这每天要用多少柴米？二妹妹心里头不清楚？”

近来，温玉处置家事的时候，也时常将雅如琴给带到身边，雅如琴细算算，心里头便大惊起来。这账面上的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家里使唤的呢。不免心里就将自己的哥哥给恨上了。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断了个手指头走不了仕途。自己妹子的嫁妆都保不住。

雅如琴便再也说不出要拿一千两银子给雅如诗还债的话了，雅如诗顿时便面如死灰。

雅如琴又不肯丢了这面子，对着雅飞萱冷嘲热讽：“咱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儿家，谁晓得外头的柴米油盐价钱几何，大姐姐真是好本事，将这些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莫不是……”她掩了嘴唇笑，“大姐姐莫不是想要嫁人了？”

雅如琴愿意是要取笑雅飞萱，让雅飞萱丢脸，但这个场合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嘉善郡主不消说，那肯定是站在雅飞萱这边的，安然郡主眉头紧皱，显然是顾不得，雅如诗又怕这会儿得罪了雅飞萱，一会儿没人给她求情，便低着头，只装作听不见。

雅如琴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雅飞萱不理她：“我原先住在乡下的时候，这些事情事事都要自己料理，稍不留神就要被人哄了去，我带着两个丫头日日夜夜做活才能换来银子养活自己，要是让人给哄了去，难不成我们要喝西北风么？我可比不得二妹妹，整日在家中坐着，就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是要自己养活自己的。”

雅如琴一张脸通红，雅飞萱话里话外是在讽刺自己的亲娘是个后娘，不给她银钱用，她又没法反驳，只得干笑几声就掩饰过去了。

“四妹妹，你还不赶紧去给嘉善郡主认个错。”雅飞萱冲着雅如诗使了个眼色，“回头你得闲儿了，再给郡主殿下绣个雅致一些的小屏风，就当赔礼吧。”

雅如诗巴不得有个台阶下，忙对着嘉善郡主就要行礼认错。

嘉善郡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起来吧，也别来谢我，我是看在你大姐姐的面子上，才饶过你这一遭的，不然，我定然要去镇国侯府上要个说法去。”

雅如诗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幸亏是雅飞萱站出来给她说了情，不然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她赶紧冲雅飞萱行礼道谢，雅飞萱又扶住了她：“自家姊妹，何须这般客气。”又拉着雅如诗跟嘉善郡主笑，“我们四妹妹的女红极好，怕是绣出来的那扇小屏风卖出来都不止八百两银子呢。”

这是在给雅如诗长脸，雅如诗赶紧地冲着雅飞萱笑了笑。

嘉善郡主不置可否，问着一脸愁眉苦脸的安然郡主：“姐姐瞧瞧，是现在拿银子给我呢，还是写了文书，等回宫之后拿银子与我？”

安然郡主自然不肯丢面子，冷哼一声道：“我是出来赈粥的，身上哪里带了这么多银钱，自然是回宫再给你了。”甩了甩袖子就要走。

嘉善郡主忙拉住她：“姐姐还是写了文书再走吧。”

安然郡主脸色紫涨：“你还信不过我么？”

“当然不是信不过姐姐，只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这银钱上的事情更需要格外地小心。咱们如今把话都说分明了，等回头我去找姐姐要银子的时候，也能理直气壮一些，不是么？”

安然郡主气得几乎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待要转身就走，樱桃这个淘气的，早就将笔墨纸砚都给准备好了，端端正正地捧到了安然郡主的面前：“郡主，请您赐墨宝吧。”

安然郡主没法子，只得拿着笔“刷刷刷”地写了，将纸扔给了嘉善郡主，摔着门就走了。

嘉善郡主只看了一眼，就将纸扔给了樱桃：“好好收着，将来这可是你们这些丫头的嫁妆银子呢。要是丢了，我可没银子给你们做嫁妆。”

樱桃轻轻地啐了一口：“主子才多大？整日家浑说这些有的没的，等世子爷回来了，必定告诉世子爷去。”

嘉善郡主就抱着樱桃求饶：“好姐姐，可别告诉我  哥哥了，我回头给你买花戴呀。”她站起来，身子拧成麻花样贴着樱桃，冷不防忽然就“哎呀”一声，跌坐在美人榻上。

众人都唬了一跳，樱桃忙蹲下身子来问她：“是哪儿疼？”

嘉善郡主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了，指了指自己的脚：“这儿疼呢。”

雅飞萱也急忙让蜜枣儿端了灯来照，只见嘉善郡主的右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进去一截碎瓷片，血都干了。

嘉善郡主自己也看着了，一脸懊恼：“哎呀，这可怎么办，要银子要少了呢。”

雅如诗跟着也脸色发白，身子发抖，怎么着，难道要绣一座山水小屏风还不能抵债？

雅飞萱活了两辈子，也没有个贴身的姊妹，这几日相处下来，不觉已经将嘉善郡主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了，这会儿便拉下脸来：“早让你不要玩闹了，她要砸，让她可着劲儿砸去。反正也不值几个银钱，你非要拼着命上去拦着，这幸亏是伤了脚踝，万一伤了脸面，你可怎么好？”

嘉善郡主只看着她嘻嘻地笑，一双白嫩的小足被樱桃捧在手里清洗。趁人不备，还朝着她使眼色。

那雅如琴和雅如诗不明就里，还想着雅飞萱好大的口气，这满地的碎瓷片就是几万两银，她张口就说不值几个钱。果真是村姑一个，不识货。

外头宋公公已经接了谢家的人进来。

还在院子里呢，谢老太君就带着哭腔喊道：“萱儿呀，你可有事？”

雅飞萱忙站起来去门口迎去：“外祖母，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谢老太君扶着雅飞萱，上上下下打量，见她袖子被剪开了，划了好深一个口子，虽然清洗过了，但还在汩汩地留着血。谢老太君脸色就黑了：“这么大的口子，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阴沉沉地看着嘉善郡主，只等着嘉善郡主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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