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初见陈眉衣

雅飞萱悚然一惊，忙问道：“哪个陈眉衣？”

“就是那个‘眉目如画、白衣胜雪’的陈眉衣啊。”嘉善郡主笑道，“看来飞萱姐姐也是喜欢听戏的。我倒没有想到飞萱姐姐这样冷清的性子也喜欢热闹。”

雅飞萱心烦意乱，敷衍嘉善郡主道：“我何曾喜欢听戏，只不过这陈眉衣的名头太大了而已。”

嘉善郡主想了想雅飞萱的处境，自以为了解了雅飞萱的难处，便笑道：“果然这陈眉衣的名头响亮，竟然连飞萱姐姐都知道，飞萱姐姐可见过这陈眉衣？”

“不曾。我自庄子上回来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出的远门就是去了庆善寺，其余皆不过跟着我家太太去赴宴而已。陈眉衣的名头如此响亮，寻常的人家也请不动他，我也没处找他去。”

雅飞萱此时已经心烦意乱了，眉目如画，白衣胜雪。这是世人对这个当世名伶的称赞。人人都说陈眉衣眉眼温婉，唇畔勾笑，可雅飞萱却瞧见过他赤红着双目像要吃人的样子。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未曾见过这世间的美好，就被陈眉衣给杀了。

雅飞萱至今还记得，裴默然震怒之下，下令将陈眉衣行千刀万剐之刑，陈眉衣一开始一声不吭，到后来，凄厉惨叫之声响彻宫城，宫女太监有胆小的竟然直接吓死了过去。

可笑那时候的雅飞萱还以为她的七郎对她情深意重，一个戏子也敢谋害皇家子嗣，就活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如今再想一想，那陈眉衣当初借着宫宴想要刺杀的分明只是裴默然而已，她心系裴默然，正要起身为裴默然当刀，却不想正好被裴默然给拉到胸前，这才让陈眉衣将自己腹中的胎儿给伤到了。

彼时，雅飞萱以为裴默然是救她心切，才拉了她一把，现在细细想想，这裴默然当时不过是拿她来挡刀罢了。

真是凉薄呀。

也不知道陈眉衣和裴默然有什么仇怨，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可以加以利用一番。

“飞萱姐姐不用可惜，如今这陈眉衣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现在这个当口，也没有人敢请他唱戏去。”

“这是怎么说？”如果雅飞萱没有记错的话，元腾二十三年，这陈眉衣不过才十七岁的光景，正是红得发紫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请他了呢？

“还不都是我父王闹的。”嘉善郡主脸上就现出苦恼来，“我父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迷上了这个叫做陈眉衣的，家也不回了，天天去赶陈眉衣的堂会。陈眉衣在哪儿唱戏，他就到哪儿去。京中的权贵人等都想要巴结我父王，自然家家都争着抢着要请陈眉衣来家中唱戏，我父王那个傻子，人家请他，他就去，这不，朝堂上就有人参我父王结党营私了。”

雅飞萱心中警铃大作，她和这小狐狸打了好几次交道了，知道嘉善郡主说的每一个字都大有含义，不可小觑，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嘉善郡主继续说下去。

“还好皇伯伯宽容大度，不过是将父王给领到紫英殿给训斥了一番也就是了。谁知道这件事情就传到了皇祖母那里去。可惨了，皇祖母大发雷霆，想要训斥我父王，却找不到人，想要训斥我哥哥，我哥哥那会儿还在宣州呢，才回来，皇祖母就找到我二娘了。”

雅飞萱知道这个出身青楼红牌的逍遥王侍妾涟漪，晓得太后娘娘要为这件事情对涟漪大加斥责了。

果不其然，听得嘉善郡主又说道：“今儿个宫中赏菊宴，我二娘也是接到了旨意的，谁知道一来就被叫到尚德宫听训斥去了，我怕二娘吃亏，就在一旁说了几句，这就惹怒了皇祖母了，还连累了二娘，让皇祖母罚着跪在庭院当中，唉……”

嘉善郡主一脸忧心忡忡，似乎是当真为这个二娘担心着。

“殿下不必忧心……”

雅飞萱正要说几句宽慰嘉善郡主的话，却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上辈子在宫中居住，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眼前的这条道路分明不是通往广和宫的，嘉善郡主竟然带着她拐上了尚德宫的小路！

这小狐狸到底要做些什么？

嘉善郡主自然不知道雅飞萱早就识破了她的小把戏，仍旧愁眉苦脸的，忽地又提起了长公主和如妃：“我瞧着如妃娘娘对你很是喜欢呀。”她眉眼微微勾起，小小年纪，就有了风情万种。

雅飞萱有一瞬间的恍惚，嘉善郡主和裴羽辰兄妹俩，眉眼有些相似之处，但却都不像逍遥王，有些像另外一个人。可裴羽辰的娘亲不过是当年逍遥王在外头一夜风流看上的女子，根本进不得皇家的门，而嘉善郡主的生母却是宣州江城齐氏嫡女。

这两兄妹怎么会都像另外一个人呢？

雅飞萱微微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不过是看我长得好看罢了。”雅飞萱笑了笑，一手抚摸过方才如妃套在她手腕上  的翡翠镯子，“远香近臭，她听着人家夸我，现在觉得我是个好的，等过些日子，又听得别人说我的不好之处，大概也就厌弃了我了。”

“飞萱姐姐当真什么都不懂？”嘉善郡主笑了笑，“飞萱姐姐这般聪明，我可不相信如妃这么做，飞萱姐姐什么都不知道。此前我曾经问过飞萱姐姐可有什么打算，马上就是大选了，飞萱姐姐可在这大选名单之上啊。”

她撇撇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双眉之间又现出了那股子厌恶：“飞萱姐姐人长得好看，家世背景也好，性子也温柔贞静，正是宫中贵人们想要的儿媳妇。别的不说，德妃、如妃可都盯上了姐姐了。要是没有我哥哥的话，我倒是觉得将姐姐配给二哥哥也不错。”

“殿下，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雅飞萱记不得二皇子裴徐然的样子了，记忆中这位与世无争的二皇子眉目清淡，波然不惊，让人怎么都没办法和暗中谋反联系在一起。可上辈子裴徐然就是被冠上了谋反之罪被斩首了。

“飞萱姐姐当知道以自己的身世背景和相貌人品，是怎么也躲不开这浑水的。”

嘉善郡主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巍峨宫殿，笑道：“飞萱姐姐，我实话跟你说，你也不要恼我。这前头的宫殿不是广和宫，而是皇祖母居住的尚德宫。”

嘉善郡主本以为雅飞萱会很惊讶或者很恼怒，却只看到雅飞萱含笑点了点头，心中便对雅飞萱的稳重暗自满意。裴羽辰要做什么，她这个做妹妹的隐隐约约也有些清楚。

父兄要做的事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一个女儿家也说不上话，但倘若裴羽辰一旦决定走上那一条路，她再怎么不赞成，也不能拖父兄的后腿，更不能让外人拖父兄的后腿。

裴羽辰自己中意雅飞萱，还亲自哄得她去庆善寺护着雅飞萱，这让嘉善郡主有些高兴，也有些不安。雅飞萱这样的美人儿，还没有施展迷魂计呢，哥哥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倘若她心中没有哥哥，那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雅飞萱这般稳重，倒是让嘉善郡主有些安心了。最起码不会是个添乱的。

“飞萱姐姐就  一点都不惊讶吗？”

“殿下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飞萱都要习惯了。”

“飞萱姐姐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带着你到尚德宫吗？”嘉善郡主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雅飞萱淡然一笑：“殿下想要做什么，自然会说的。我问了，殿下反而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地告诉我。”

嘉善郡主击掌笑道：“飞萱姐姐真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飞萱也很喜欢和殿下这样爽快的人说话。”和嘉善郡主你来我往了几次，雅飞萱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小狐狸怕是对谁都不会付诸真心，说话做事都要前思后想，只是若是一旦在某件事情上入了她的眼，她会立马毫无保留地说出心里话，这一点也蛮可爱的。

“飞萱姐姐可不要恼。”嘉善郡主笑道，“我实话和飞萱姐姐说了吧，我哥哥已经跟皇祖母和皇伯伯提起飞萱姐姐和他的事情了。”

雅飞萱眉毛挑了挑，原来她早就被那个人给算计了么？

嘉善郡主瞧着雅飞萱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却还是要站在雅飞萱的立场嗔怪裴羽辰几句——二娘说，女子遇到婚假这种事情，总是要与平常的性格反常。要是雅飞萱和裴羽辰互相中意，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该是娇羞状了。但倘若雅飞萱心中已有他人，或者根本不愿意嫁给裴羽辰，那么此时此刻当是勃然大怒，或者焦急彷徨，或者忧伤绝望了。

但雅飞萱的反应却很平静，这件事情像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又好似她对此浑然不在意一样。

嘉善郡主摸不透雅飞萱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二娘教给她的，大肆抱怨起裴羽辰了：“我这个哥哥，平常看着性子都还很好，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件事情这么着急，一点都不像是我哥哥能做出来的。”言下之意，裴羽辰这般着急，可见是将雅飞萱给放到心尖尖上了。

雅飞萱一律含笑点头，心中却冷笑，这对兄妹俩将她当成什么了？一个不过问她的意思，就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一个频频来试探，也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嘉善郡主善于察言观色，见雅飞萱脸上虽然在笑，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心知可能有些不好，但还是问道：“飞萱姐姐，按理来说，这话不应该我来问，但是我哥哥是个死心眼，他认准了的事情是怎么都改不回来的，我却看不得你们两个都要为这种事情神伤。若是彼此都不中意，强行捆绑在一起，做一对怨偶，又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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