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祭天大典

除了皇族亲眷，宗庙两侧分跪着文武百官。

文官墨色长袍，纹飞禽。

武官玄色短衣，饰走兽。

偌大帝国，栋梁尽在此处，浩浩荡荡，本该威严壮观，却因突如其来的大雨颇有些狼狈。

祭天何其庄严，连皇帝都不得撑起华盖，遑论臣子。

这百官面上不显，心里都暗暗叫苦。

有吃不得苦的妃嫔更是小声抱怨暗讽钦天监挑选的日子不好。

绮月寒看着雨中的百官，眉目微动，侧身示意锦绣将伞收起。

“公主，不可，您……”

后宫众人不必跪拜皇天后土，都在檐下避雨。

更何况绮月寒还有身孕在身。

绮月寒微微摇了摇头，止住锦绣的话头，主动走到雨中。

大典正值高潮，绮元随手举玉笏，伏拜五色台，高唱祝词：“朕谨启勾陈，以告天地。朕继位廿载，百姓得不流于草野……惟神昭鉴，安我国民！尚飨！”

祝词诉过功绩，表达了对未来的祝愿。

今上以勤政为人称道，一番陈词诚恳，令不少肱骨老臣红了眼眶。

绮月寒重生一世，早知百官中许多人都觉得父皇软弱，于是营私于姜太后。

其中很大一部分，并非不是忠臣，甚至有一部分是因为父皇明里暗里对她的维护。

前世的她任性跋扈，不知寒了多少忠臣的心。

此刻，她主动舍弃伞具，与百官同雨的举动，却是让许多官员心中微暖。

绮元随暗里看到这一幕，也是颇为欣慰。

拜过了天地，接下来便能到宗庙中去祭祖。

石青色的礼服外绣苍莽古朴的五爪金龙，晕染了水色之后，透出内衫的暗线纹理来。

搀扶绮元随起身的陆德福笑吟吟的，心底正称赞公主殿下心灵手巧。

蓦地，他瞪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连搀扶的手都在颤抖。

暗纹所绣的哪里是龙！

无角四爪，以规格而言，乃庶出皇子所配的，蟒服！

陆德福冷汗涔涔，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一颗玲珑心，这一件衣服牵扯出的事，可大可小……

目光转至雨中傲然而立，气质高雅的公主，转瞬，已做好了决定。

他装作无事发生，谄媚笑道：“陛下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快些到偏殿去将衣服换了罢，免得龙体受恙。”

绮元随早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钦天监众人持华盖上前，陆德福用湿透的袖子抹了把脸，一时不知是汗还是雨。

生怕钦天监的人发现，他挡在前面率先接过伞，笑吟吟道：“监正大人有劳，让老奴来吧。”

监正狐疑的看他，这老太监素来以进退有度著名，今日如何处处逾矩？

陆德福有苦自知，心急之下反而显得遮掩畏缩。

绮元随也有些不耐，眉头紧锁，拍了拍陆德福的肩膀：“朕瞧你今日累糊涂了，祭庙便不必去了。”

这一振袖之下，露出了内里暗纹。

一众钦天监近臣瞧得分明，惶恐之下，个个瞪大眼睛，扑通跪在泥泞的雨水里磕头不止：“吾皇恕罪，臣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陆德福脸色煞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绮元随僵着的手放下，看着文武百官跪倒一片，山呼罪该万死。

问题，出在衣服上。

这时候，他也看见了内里暗纹是蟒非龙！

帝王心思何等深不可测，转瞬便想明白了，这是有人想借他之手，杀他女儿！

高台之下的绮月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蹙紧眉头。

父女二人目光交接之下，绮元随面无表情，抽出腰侧佩剑，将礼服割断，沉声道：“祭庙。”

皇帝当做无事发生，众大臣自然没有敢做出头鸟的。

只是这接下来的大典，个个噤若寒蝉。

皇帝着着单薄里衣，草草的便结束了典礼。

姜太后目露讥诮。

身旁皇后欲言又止。

姜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冷淡道：“哀家还未糊涂到拿国运气数玩笑的地步。”

皇后惶惶跪地：“臣妾该死！”

“哼！”姜太后冷哼，拂衣而去。

虽这事她不知是谁做的，但在天下臣民面前，皇帝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却是叫她心情愉悦。

祭天大典结束，皇帝礼服绣着蟒纹的消息不胫而走，疯传于宫野。

将庶出皇子的蟒纹绣在九五之尊衣服上，这是何等大逆不道。

人人压低了声音，惊恐而兴奋的讨论。

不多时，锦绣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绮月寒，眼睛都急红了：“公主，这可如何是好？这礼服分明是您一片赤诚给陛下绣的，定是让什么歹人做了手脚！可陛下不知，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绮月寒站在廊前，目光深沉，指尖无意识的掐进栏杆中，连木屑将手指刺破了也如未知。

良久，她道：“父皇自会信我。只是不知，这做手脚的歹人是谁。”

能接触御前，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她送去的礼服，宫中有如此权利的，能有几个？

绮月寒凝眉沉思，应该不是姜太后。

这江山社稷，那女人视为囊中物，定是想安好无虞的交到她亲儿子手上。

断不会在祭祖大典上做手脚。

那还会是谁？

绮月寒按捺心思，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做。

“兹事体大，我去父皇面前请罪。”

“公主！”

“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祭天大典弄得一地鸡毛，皇帝宫前人人大气不敢出，绮月寒来时，陆德福正在宫门前走来走去，看到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诶呦，公主殿下，您可算来了！”

“德公公，父皇他？”

陆德福使了个眼色，绮月寒心领神会的跟他退远了一些。陆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啊！江山社稷，岂可儿戏？祭典出了这样大的事，文武百官，众目睽睽，陛下就是想护着您，那也是没办法啊！”

绮月寒眸光微动，满口苦涩。

前世，有一次父皇为了护她，故意斥责，她却为此伤心埋怨了许久，哪知父皇的良苦用心？

现如今……

“公公说的，建德都明白。今日大典上，还未多谢公公周旋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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