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往事难平
一行人在路上耽搁时间太久，朝中对西南官员受贿之事的风言风语非但没有随着时日渐长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大理寺奉命彻查，竟还真查出几个与此事有关的官员，就像拔起一根草，会带起一串根一样。
朝野震动。
赫连御压着案情不发，却连续下了两道旨意要赫连潭赶紧回京。
可赫连潭却觉得，这西南受贿案是假，赫连御关心的另有他人。
圣旨上亦要他带上荆玉宇面圣。
粗略算来，因一行人路上走得慢，荆玉宇带着部下，也该上路了。
“圣旨说了什么？”
绮月寒温着茶，漫不经心似的问。
回程这一路，发生了太多的事，令人心力交瘁。
慧心还是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肯出门，司空夜也日日买醉。
一行人气氛低迷，提不起兴致。
赫连潭沉了沉眸，想着正好等荆玉宇到了，借机活跃活跃气氛。
便笑道：“皇上命我早日回京，他想见见荆老大。”
“哦？”
说起荆玉宇，绮月寒才浮起些许笑意：“荆玉宇若无事拖累，以脚程来看，该快追上咱们了吧？”
“是，我们在这儿多休整一日，等荆老大来了一起回京。”
绮月寒对此并无异议，甚至多了些期待。
荆玉宇收到赫连潭的信，加快行程，第二天下午便到了。
人未至，爽朗笑声便先闻：“何三兄弟，我们来了！”
赫连潭为一行人接风洗尘，一番寒暄，交换了近些时间发生的事。
荆玉宇喝了些酒，热血上头，眯着眼感慨：“京城啊，那在咱们那，据说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读书人一辈子都盼着去。我荆玉宇，竟要去皇宫见皇帝了！”
众人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赫连潭提出带荆玉宇出去逛逛，领略西南以外的地域风情。
这么说，也是绮月寒想着带慧心出门散散心。
荆玉宇满口答应，再加上一行人还有些行头要置办，便一起上了街。
此地离京城不过几百里，两三日的路程，繁华比不上京城，却也比西南等地热闹多了。
寨子里的人瞧什么都新鲜，赫连潭索性让那些人各自去逛。
走了会儿，荆玉宇忽然笑道：“何三兄弟约我出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赫连潭哑然失笑：“荆老大多虑了。”
街上人流涌动，赫连潭压低嗓音：“京中那位要见你，恐来者不善。”
荆玉宇目光清亮，爽朗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兄弟何须担忧？”
见荆玉宇如此豁达，赫连潭也放心些许。
人群中忽热闹起来，众人推搡着往一个地方挤。
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却是个女子被关在笼中，牲口一般被叫卖着。
绮月寒已和锦绣上前去看，眉头紧锁。
锦绣愤愤的说出她心中所想：“这些人真是畜生，好好一个姑娘，明码标价着卖，太过分了！”
赫连潭和荆玉宇连忙赶过去，替绮月寒隔开拥挤的人群。
发现绮月寒脸色有些难看，紧紧盯着笼子里的女子，赫连潭贴心的问：“公主，可有什么问题？”
绮月寒皱了皱眉：“这姑娘，我瞧着有些眼熟。”
“哦？”
绮月寒垂眸，不大愿意想起那段经历，赫连潭回来后，她也刻意隐瞒。
一来是不想让赫连潭自责，二来，亦不想赫连潭知道她和容策牵扯良多。
这笼中女子，虽她记得不清模样，却分明就是那日落雨阁中与她调换身份的女子。
那日朦胧间听到二人谈话，她还以为两人真逃出去了，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抓回来了。
绮月寒叹了口气，动了怜悯之心，想将女子买下。
叫价的龟公正卖力吆喝：“大家伙瞧瞧，这身段，这脸蛋，就是带回去做粗使丫鬟，那也有面儿不是！”
围观百姓指指点点，偶尔传来一些不堪入目的话。
荆玉宇眸光冷然，垂头紧紧攥着拳，看向女子时，却多了一分怜惜。
见状，赫连潭奇道：“荆大哥喜欢这姑娘？”
荆玉宇正色：“莫要胡说！”
他脸色有些古怪：“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姑娘，心中便有些欢喜，十分面善。”
女子柔柔弱弱的模样，看着乖巧可人，蜷成一团在角落里，像待宰的羔羊。
赫连潭促狭一笑：“能从荆大哥嘴里说出欢喜二字，可真难得。”
“你啊……我竟不知你何时这般嘴贫了？也罢，实话说了吧，我觉得，这姑娘像我儿时走失的妹妹。”
高大魁梧的山寨大当家，说出这话时，深邃目光中有化不开的哀伤。
笼子里的女子似有所感，抬起眼来，两人对视。
女子怯生生的，勾起一个讨好的笑，好像在求谁能将她买走。
荆玉宇的心顿时像被刀割了一般钝痛，他父母早亡，自小带着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妹妹亦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娇纵，早早便懂事了，他挑着货担出摊的时候，便一个人乖乖巧巧的坐在旁边玩拨浪鼓。
他还记得那是一年上元佳节，人多的像蚂蚁，生意也好的不像话，卖完今天这些东西，就够他和妹妹过个好年了。
忙碌中，他只记得回头叮嘱一句妹妹别乱跑。
后来，再回头时，他便看不到乖巧对他笑的小姑娘了。
哐当一声，刚收的铜板掉落在地，荆玉宇惊慌失措，无头苍蝇一样找人，满大街叫妹妹的名字。
“玉袖！”
他去报了官，当地官员却搪塞了事，那一刻起，他便立誓要当一个捕快，不为别的，只为再遇到这种事时，能少一个无辜之人。
久未想起这段往事，荆玉宇眼眶微微湿润，偏头假装移开目光。
赫连潭和绮月寒二人默然，他们从未听说荆玉宇还有个妹妹，还有这段伤心往事。
对视一眼，两人会心点头。
支开人群，赫连潭看着龟公开门见山：“这位姑娘，我要了。”
龟公此前吆喝的都是五百两白银，只不过五百两白银对寻常百姓来说，也是足够生活一辈子的巨款。
富贵人家也少有亲自上街来采买的，本都想着偷摸减些银子了，看到赫连潭，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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