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仙女下凡
少年得了夸奖，甜甜的笑了起来，突然从凳子上跳下，神秘兮兮的跑到她身边，两道粗黑的眉毛扭来扭去，故作搞怪。
“姐姐，我有东西送给你。”
“嗯？”
晨星在药筐底下翻找一阵，捧出一把黄色草根，眉飞色舞：“姐姐，我记得你说过的，这个叫黄岑，是安胎用的，我就挖来给你了。”
绮月寒怔愣了好一会儿。
少年的指甲缝里都是泥土，长年累月下的蜡黄和粗糙，捧着的不像草根，像珍宝。
彼时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黄岑的长相，习性特征，没想到晨星居然记住了。
如此悟性，便是她平生所见，亦在少数。
更要紧的是，他上心了。
绮月寒勾了勾唇，温柔握住他的手，轻笑：“晨星，你想不想学医？”
晨星眨了眨眼。
在普通百姓眼里，会医术的人都是菩萨派来拯救世人的，往往令人称羡，医术更被神化为巫术。
小乞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拿每个月两吊钱，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嫁了，被这么陡然一问，像傻了似的。
许久，才小声问：“我不会。”
下一刻，脑门便被人弹了一下。
“不会可以学。”
以少年对药理的悟性，绮月寒不愿他埋没在柴米油盐间，转身回屋找出一本小册子给晨星。
“这本册子可是白莲教医门传人所绘，你仔细看，要是都记住了上面的东西，将来受用无穷。”
上官岑册子里记录的都是自己生平所见所知所感，各种草药绘以图案，便是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若传出去，天下学医之人，不知多少趋之若鹜。
小山村里，衣着破烂的少年将册子收好，咧嘴笑开：“姐姐给我的，我一定好好看。”
小山村的日子宁静的就像门前小桥下的流水，涓涓细流，平淡和缓。
绮月寒不知追捕的人现在到哪了，转瞬她在这已经住了两三天，和村民也熟悉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是友好和善良的，在老婆婆那听说了他们是逃难来的后，又怜惜绮月寒带着身子，便家家户户送了些吃食过来。
这些日子晨星上山去采药，也补贴了些家用。
而且更让绮月寒笃定了自己的决定没错。
晨星天赋极高，册子上的草药只消看一眼就不会忘。
吃过晚饭后，绮月寒教他识字，少年学的无比认真。
白天他上山采药，回来后还主动将家务尽数做好，这份吃苦耐劳和懂事，让绮月寒分外欣慰。
随着月份渐长，身子愈沉，村里的过来人每回登门探望的时候，都要千叮咛万嘱咐。
万不可碰水了，万不可劳作了，万不能累着了……
这让绮月寒觉得孩子是在一个充满善意的环境下成长，心境比在孤庄时豁达不少。
过了晌午，绮月寒坐在院子里看书，刚翻了两页，晨星便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
“姐，姐姐……”
“怎么了，这么着急。”
绮月寒放下书卷，缓步走过去，用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心中忽闪过一个念头。
以后她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懂事可爱。
嘴角顿时勾了勾，眼中笑意难掩。
晨星长舒了一口气，小狗似的眼睛亮晶晶巴望着她：“我刚刚卖了药回来，在药铺里看到村头的王婆婆了。”
瘦的像根黑木柴似得的老人，拄着一根木棍当拐杖，一步一挪，艰难的蹵到了药铺门口。
晨星离她那样近，能闻到她身上发出的老人味，和浑浊眼中的泪。
王婆婆颤巍巍在药铺里跪下了，久病的脸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肉，用哭哑了的嗓音求药铺赊她几包药。
“老婆子还不能死，我那可怜的孙女还那样小，求求你们了。”
药铺的人见惯了各种病人，心肠比铁还硬，除了银子认不得其他。
伙计坐在柜台后冷冷讥讽：“王婆，你早点死了，彩晴还能好过些，你现在这样，是拖累她。”
王婆婆脸色霎时灰败，嘴唇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晨星登时怒火中烧。
绮月寒默默听完，不紧不慢倒了杯水递给他，淡淡：“然后呢。”
少年羞愧的低下头：“我，我骂了他，说他是个畜生，不能这么说王婆婆。”
后果自然是药铺的人把他和王婆一起赶了出来。
晨星抿了抿唇，心中很是难受。
“姐姐，您说过医者仁心，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绮月寒不置可否，眸底浅浅思量。
她听说过王婆，老人家缠绵病榻十几年，儿子参军死了，儿媳吃不住苦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老人家登时受不住病倒了，只是她却不能像儿媳一样了结自己。
儿子儿媳还留给了她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女。
村里的人互相帮衬着，竟奇迹般的让这个病婆子把孙女拉扯长大，和晨星一般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很懂事了，操持家务，打柴割草，爷孙二人艰难而坚韧的活着。
只是王婆常年要吃药，药铺早不肯赊账，大夫也嫌她家贫，付不起药资，不肯给她看顾。
久而久之，这病越拖越冗苛。
晨星看不懂她的意思，小心扯了扯她的衣角，撒娇：“姐姐，我知道你会医，你是仙女下凡，要不你就……”
绮月寒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扶我去瞧瞧。”
一棵歪脖子柳树下的破旧茅屋，便是王婆的家了。
屋中传来老人压抑的咳嗽声。
绮月寒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清脆一声：“谁呀。”
下一刻，门被打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探出脑袋来，眼睛水灵灵的。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咦了一声。
绮月寒手扶着小腹，朝她温和一笑：“小姑娘，你祖母可在。”
彩晴点了点头，好奇的打量着她的肚子，小声问：“这里面有宝宝吗？”
绮月寒眉间眼角皆染上了笑意。
懂事的小孩真是太可爱了。
屋中传来虚弱而苍老的声音：“晴丫头，谁呀。”
“是一个大姐姐！”
彩晴忽然意识到让孕妇站在门口不合适，局促的让开路，请绮月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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