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过了病气
司空夜知她在想锦绣，闭口不谈，转移话题：“殿下说您产后身子虚弱，路途奔波，做不到尽善，我雇了个厨子跟着，务求让公主营养跟得上。”
不愧是皇商少主，财大气粗。
这位财主即便在逃亡路上，也能变着法子找到名贵的滋补品，连住处也较之之前改善了太多，绮月寒心境开朗，身子一点点好起来，奶水也多了些。
不过仍是只够惜泪喝。
两个哥哥身子骨皮实些，路上能找到奶妈就凑合吃顿好的，找不到便喝些米浆羊奶，倒也没有大碍。
披星戴月的赶了两天路，身边带着的都是好手，不必再担心容策的人追上来，几人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算松下来。
及此才有空欣赏沿途风景。
千山暮雪，寒江孤影。
连绵的山脉点缀着素雪，偶尔几点寒鸦掠过，美的像山水墨画，这般美景，是以往在南离的绮月寒从未见过的，不禁心神摇曳。
赫连潭生性沉闷寡言，便是待她不同，平日里也时常顾及不到她的情绪，对住所这种小细节也很少在意。
绮月寒虽不曾嫌弃过，但不得不承认，齐天来后，心情好了许多。
齐天惯会逗闷，游历了大半年后，见识了许多有趣的人和事，娓娓道来，亦是惹人捧腹。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初刚从南离出嫁时，赫连潭会与她同骑一马，去打猎，去看雪景，便是在荒野，齐天也总能搭起柔软温暖的帐篷。
绮月寒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赫连潭看在眼里，心底松了口气。
生育后的绮月寒，整个人像笼上了一层阴翳，虽从未说过心情不好，笑容却明显少了，郁郁寡欢，连带着身体也越来越差。
他私底下问过大夫，大夫只说是孕妇生产后的正常反应，多关怀孕妇，主动照顾孩子，令孕妇保持心情平和，便能避免。
天气越来越冷，雪渣子积不厚，却把道路冻的泥泞湿滑，行路十分不便。
分明是正午，天色却阴沉沉的像傍晚，车夫拧了把湿透的裤脚，呵着手走进下人吃饭的帐篷里。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却连下人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可见司空家财力雄厚。
女主子吹不得风，早早坐进了轿子里，不时传来几声闷咳。
马车内暖洋洋的，赫连潭急出了一身汗，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人。
齐天百般准备充分，却唯独漏了队医。
诊脉的是个经验丰富的影卫，久病成医，做这行的，每日刀尖舔血，伤了病了去看大夫是奢侈，久而久之也能看些小毛病。
影卫皱着眉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夫人不似受了寒，却高烧不退，属下无能……”
早上还好好的，方才吃午饭时，绮月寒便忽然发起高烧来晕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惜泪吃了奶，也像过了病气，脸色潮红，嘴唇却已开始发青，小小声的嘤咛着。
齐天带的药太烈，婴儿根本受不住。
赫连潭脸色凝重：“最近的镇子在哪。”
“往前再走一个时辰，便能到洛水镇。”
一个时辰……
大人或许撑得住，孩子却不一定。
齐天正色：“我去过洛水镇，医门有人驻守，殿下带着惜泪现在出发，也许还来得及。”
这偏远的边陲小镇，寻常大夫还不一定能看好惜泪，也唯有医门中人他才能放心。
赫连潭点了点头，抱着惜泪刚走到门口，绮月寒便醒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掩唇咳了几声，嗓音虚弱：“我怎么了。”
齐天安抚：“可能吹了风，受了寒，发烧了，不妨事，我已经喂你吃了药，很快就能好了。”
绮月寒淡淡点了点头，眼皮微抬，透出几分倦怠，若是容策在这便会发现，她这模样和在别苑时如出一辙。
那般的，寡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她看到赫连潭，指尖无意识蜷紧，瞳孔微缩：“殿下去哪，惜泪怎么了。”
赫连潭抿了抿唇：“惜泪也有些不舒服，我带着她先到附近的镇子上去看大夫。”
绮月寒愣了愣。
惜泪出生时便先天不足，身子骨极弱，但她照顾惜泪一向细致，不敢让惜泪受半点冷，合不该生病才是。
蓦地，她想起什么来，脸色灰败：“是因为，我发烧了，她喝了我的奶，过了病气，对么。”
赫连潭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一旁齐天见绮月寒整个人霎时垮了般，目光也灰了，吓得不轻，战战兢兢：“你，你别着急，会没事的，小孩子嘛，哪个不生病，殿下现在出发，很快就回来了，马上就没事了。”
他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声音越来越小，讷讷：“真的，你别多想。”
绮月寒轻轻嗯了声，整个人往后靠，倦倦：“我方才，听到你们提起了医门。”
“是，洛水镇有医门的人在。”
“容策会发现的。”
她眼眶中带着血丝，看着赫连潭，颤声：“殿下，我去，容策不会对我动手。”
赫连潭目光温柔，走回床边，抱了抱她，轻叹：“我不会再让你涉险，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再说了，我从未陪着孩子们，连你生孩子时都不在，这种时候，理应由我尽父亲的责任。”
绮月寒还待再说，赫连潭已经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负气般偏过头不再看他。
赫连潭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齐天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绮月寒便淡淡：“我想自己歇会儿。”
他讪讪，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绮月寒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
她对不起孩子，前世今生，她都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心情愈发压抑，这两天的欢笑像是假象，换成了沉重的担子缀在她心上。
赫连潭将惜泪裹在襁褓中，仔细护在怀里，确保不会被风吹到，便策马先行出发，一骑绝尘。
寒风凛冽如刀，刮在脸上阵阵刺痛，赫连潭握着缰绳的手皲裂出了血，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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