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自愿捐赠协议

在邹夜回来之前，燕溪山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了配型结果。

一同送来的还有器官捐赠协议，以及各种复杂的证明。

弗朗西斯看着他拿起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签过很多份文件，熟练到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只要笔尖接触到纸面，即便什么都不想，也知道下一步的横竖撇捺向着哪里。

签到一半时，他的笔尖突然顿住。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弗朗西斯仿佛也随着他的笔尖停滞，仅仅是一瞬，他的心脏紧张地跳动起来。

“怎么了？”

燕溪山抬头看了他一眼，当时，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好像自己的呼吸声稍微大一点就会影响到他的决定似的。

数年的谋划就在这一刹那，可是没等他意会出燕溪山这个眼神的意思，对方已淡淡收回视线，笔尖接着方才断开的地方写下全名。

他不再去想那个眼神的深意，喜悦冲上他的头脑。

无论是对于他们谁来说，这份文件都是双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份。

弗朗西斯的目光在签名上看了很久，最后，他看向燕溪山，心情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从进入办公室到将所有的文件全部签完，燕溪山都始终沉默地一言不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手伸向口袋，停顿几秒后又伸了出来。

“你有什么想要交代的，我可以帮你转告，”弗朗西斯说，他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你可以写下来，我替你转交给你的助理。”

燕溪山仿佛明白了什么，侧首看过去。他苍白的唇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目光刺人，漂亮的眉眼里分明全是厌恶。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扫过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除了他是坐在轮椅上的之外，其余人全部跟着弗朗西斯站着。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古怪，两人对视着。医生互相看了看他们的神色，最终小心翼翼地询问起燕溪山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闻言，燕溪山眼里的嘲讽更浓，他什么也没说，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门口的方向。

弗朗西斯领会了他的意思，他走到他身边，友善地说：“你要去看她吗？我帮你。”

燕溪山面无表情地拍开他搭上轮椅的手，精致的眉头蹙起，唇色苍白，冷漠又尖锐的态度。

他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后，他们齐齐看向弗朗西斯。

方才那个问题燕溪山还没有回答，这种事，他们也不好再问第二遍。

“做好手术准备，多调些安保过来，”弗朗西斯望着他孤独又悲戚的背影，湛蓝的眸子眯起，语气自然地吩咐道，“机会只有一次，不要被他的人打断了。”

医生听话地下去了，显然，他们都是他的人。

弗朗西斯将实验室的地址设在M国，这么多年过去，当地三家大医院的高层们早就被他收买了个遍。

现在所有的文件都已经签完，那些足以证明燕溪山是自愿捐献的心脏，所以他现在不怕他会反悔。

就算真的反悔，他也会把他强行押进手术室里，只要有他签过名的自愿捐献文件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动了动，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一部银白色的手机。

他垂下眸，手机在掏出来的那一刻自动亮起屏，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人脸识别失败的提示。

弗朗西斯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将它丢在办公桌上。他走出去，望着燕溪山渐渐远去的身影，抬脚跟了上去。

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他的心太软了。像他们这种人，心软是会要命的。

当邹夜抱着大衣和毛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燕溪山和长笙一起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跑到ICU门口，没看到他老板的身影，朝里头望了一眼，隐约瞧见床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躺着。

小姐还在这里，老板去哪了？

他没有进去，站在外头给燕溪山打了几个电话，全是无人接听自己挂断的。

这也正常，老板总爱把他的私人手机设成静音，像今天这种不接电话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打不通燕溪山的，他选择给他的同事们打。还记得在他回去拿衣服的时候，保镖们都在老板身边跟着。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邹夜问：“你们在哪？”

那边的保镖答：“在正对着住院楼后门的花池旁蹲着。”

简单两句，电话挂断了，邹夜抱着衣服匆匆跑过去。

外面没有暖气，老板刚才还说冷，现在又带着人跑外面待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他冻着，他跑得很快，紧赶慢赶走到保镖说的那个地点后，却没看见燕溪山的身影。

他愣住，那边蹲成一排的保镖看见他，连忙站起来：“夜哥。”

“老板在哪。”邹夜问。

保镖如实答：“你刚走没多久，老板说我们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让我们离远点，我们几个就出来了。”

听到这里，邹夜的脸色几番变化，越来越差。

“你们是傻子吗，能放心让他跟弗朗西斯待在一起？”

他气炸了，想大骂一顿，但立马意识到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他将衣服丢给他们，又转身往病房楼里跑去。

保镖们此时也意识到不对，跟在他身后。

他们回到ICU门口，不顾护士的阻拦强行冲了进去。

邹夜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满脸的急切就那样冻在了脸上。

一个陌生的黑头发小女孩惊恐地看着他。

他仅愣了一秒，立马转身，质问一直在病房里的护士：“人呢？我们小姐和老板去哪了！”

护士小姐被吓到了，瑟缩着身体，像小鸡仔一样往后退。

“什、什么啊，我不知道……”

邹夜没心情说第二遍，他掏出枪，阴沉着脸上膛，还没举起来，护士小姐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去。

她的尖叫声吸引了路过的医生。医生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脸色大变，惊怵地呆站着。

他有些面熟，是进出过ICU的那些医生之一。

来得正好，邹夜握紧枪，对准了他的腿，声音森冷地问：“你们把我老板和小姐弄哪去了。”

“你在说什么，医院内不准拔枪，这是规矩！”

话落，一声枪响，上一秒还义正辞严的医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痛苦地拱起身体，抱着自己的腿哀嚎。

“他们在哪。”

邹夜握着发烫的枪，声音低沉，眼里全是红血丝。

医生的哀嚎声小了点，他抬起头，额头布满冷汗，眼睛通红，咬着牙说不知道。

邹夜把枪口往下移了点，对着他的左肩，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惨叫，鲜血从他的白大褂上渗出来。

邹夜没有给他缓的时间，他蹲下去，把发热的枪口抵着他的眉心正中央，眼神阴戾。

这次没等他问，医生嘴皮子哆嗦着吐出几个字。

“手、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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