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荣归
“返回红星轧钢厂？”
“因为那里有……‘盘古’？”
秦洛峰这石破天惊的建议，让九院地下三层那间汇集了共和国最顶尖大脑的会议室，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在场的每一位科学大佬，都用一种混杂着困惑、不解与惊疑的目光，看着台前那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
他们无法理解。
铸造“龙之心”——核潜艇反应堆压力容器，这等集全国之力都感到无比棘手的顶尖项目，第一步不应该是申请建立最先进的实验室，调集最精密的仪器设备吗？
返回一个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说过的轧钢厂，去找一台代号古怪的机器，这是什么道理？
“盘古”？
那又是什么？
只有高振邦，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眼中爆发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
他想起了那份来自红星轧钢厂的绝密报告，想起了那颗光可鉴人的镜面钢球，也想起了那台被秦洛峰用废铜烂铁，硬生生点化出的工业神迹！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为秦洛峰的决定，送上了最权威的背书：“我同意秦洛峰同志的建议！‘09’项目压力容器攻关小组的第一站，就设在红星轧钢厂！”
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地宣布：“因为在那里，有我们目前最需要的一台精度足以碾压任何进口设备的——超级母机！”
虽然大佬们依旧云里雾里，但高振邦的决断，便是最终的命令。
两天后，一个由数辆军用吉普和一辆满载着精密仪器的卡车组成的特殊车队，浩浩荡荡地驶离了神秘的九院，朝着红星轧钢厂的方向疾驰而去。
秦洛峰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神色平静。
而他的身后，坐着以赵谦行教授为首的压力容器攻关小组的核心专家们。
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科学巨擘，此刻却像一群即将去朝圣的小学生，脸上写满了按捺不住的好奇与期待。
当车队在红星轧钢厂那熟悉的大门口缓缓停下时，早已接到通知的杨厂长，带着厂里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恭恭敬敬地列队等候。
杨厂长一眼就看到了从头车上下来的秦洛峰。
他快步迎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秦洛峰的手，激动得满脸红光，声音都有些颤抖：“洛峰同志！欢迎你回家！”
这一声“回家”，让秦洛峰的心中，也涌起一丝暖流。
而跟在杨厂长身后的李副厂长李爱民，看到这阵仗，尤其是看到秦洛峰身边簇拥着的那群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国家顶级专家的大人物时，只觉得两腿发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连忙挤上前去脸上堆满了最谄媚、最卑微的笑容，想像过去一样套个近乎。
“秦……秦总师，一路辛苦了您看……”
然而，秦洛峰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那无声的无视，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李爱民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了一副无比滑稽的可笑面具。
“高主任赵教授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现场吧。”
秦洛峰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接对身旁的专家组说道。
在高振邦和杨厂长的陪同下，秦洛峰带着一整个专家组，浩浩荡荡地走向了那个早已被士兵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一号工位”。
他指着那片被铁丝网圈起来的区域，对杨厂长下达了他荣归故里的第一个指令，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杨厂长，我需要征用整个废品仓库以及周边五十米的范围，作为‘09’项目压力容器攻关小组的临时基地。另外，我需要厂里最好的电工、焊工和钳工师傅，二十四小时待命。”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纸由钱卫国部长亲自签发的“军工特令”，递了过去。
杨厂长郑重地接过那份分量足以压垮一座山的文件重重地点头，声音铿锵有力：“请秦总师放心！从现在起，整个红星轧钢厂的所有资源，全部向‘一号工位’倾斜！要人给人，要物给物！绝无二话！”
这场面这对话被不远处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
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正躲在一个车间的角落里，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他们看到了那几辆挂着军牌的轿车，看到了那些平日里只能在报纸上见到的专家教授，更看到了被那些大人物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发号施令的秦洛峰。
他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我的娘……他……他这是当了多大的官啊？”
阎埠贵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感觉自己的小算盘，在对方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刘海中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锻工车间那场可笑的挑战，想起了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七级锻工技术，在对方面前被批得体无完肤。
他此刻才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早已不是技术或级别上的而是生命层次上的。
他是一只在泥潭里打滚的井底之蛙而对方却是一条早已飞向九天的神龙。
一股混杂着极致震撼、无尽悔恨与深深恐惧的情绪，将他们彻底淹没。
他们知道，这个院子，这个工厂，再也回不去了。
当秦洛峰带着专家组，推开那扇厚重的仓库大门，当那台充满了蒸汽朋克风格与暴力美学的“盘古”，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展现在所有科学大佬面前时，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那一刻陷入了静止。
赵谦行教授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只精度惊世骇俗的卡盘，看着那台匪夷所思的蒸汽动力总成，嘴里喃喃自语：“鬼斧神工……这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秦洛峰的归来如同王者君临。
而这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也穿过了层层的厂房与围墙，最终传到了那个充满了鸡毛蒜皮与家长里短的四合院里。
秦淮茹从替班回来的工友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听说秦洛峰开着好几辆军车，带着一大群“大学问家”回来了；听说他指着一大片地，杨厂长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立刻划给了他；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国家的大干部是比厂长还要厉害的大人物。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着屋里躺着的那个因为双腿残疾而日渐消沉的丈夫，看着桌上那碗清汤寡水的棒子面糊糊，再想想秦洛峰那通天的富贵与荣耀。
一种强烈到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嫉妒与不甘，彻底吞噬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还有最后一件武器，也是她最宝贵的武器。
她不相信，凭着这件武器，还敲不开那扇已经通往云端的大门！
夜深了秦淮茹将孩子们都哄睡着。
她打开了那个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旧木箱，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件崭新的碎花布衬衫。
那是她结婚时做的一次都舍不得穿。
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头发，将自己打扮得楚楚动人。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足以赌上她后半生所有名誉与未来的大胆决定。
她要去找秦洛峰。
不是在白天，不是在院里。
而是在深夜，在他那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单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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