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巨人的“缝衣针”
第七次惊天一爆的成功，如同最响亮的号角，宣告着“09”工程“龙之心”项目，已经攻克了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材料壁垒。
那一片片厚达200毫米，内部晶粒细密如单晶，闪烁着坚韧光泽的特种钢板，被小心翼翼地运回了戒备森严的“一号工位”，等待着下一道工序的淬炼。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一个更加棘手，更加令人望而生畏的难题，便如同一座新的冰山，横亘在了所有专家的面前。
如何将这些巨大的钢板，焊接成一个天衣无缝的完美球体？
“一号工位”的会议室里，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黑板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压力容器球形壳体结构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焊缝标识。
“同志们，常规的焊接方法，比如我们熟悉的手工电弧焊或者埋弧焊，对于这种厚度的钢板，已经完全无效了。”
一位来自哈尔滨的焊接专家，站了起来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声音里充满了忧虑，“就算我们从两面开坡口，进行多层多道焊接，也根本无法保证焊透。更致命的是，反复的加热和冷却，会在焊缝内部产生巨大的热应力和组织变化，形成无数个我们无法检测到的薄弱点。到时候，这个压力容器，外表看着天衣无缝，内部却可能早已千疮百孔。”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大家都明白，对于“龙之心”而言，任何一道焊缝的瑕疵，都可能在深海的万钧巨压之下，成为导致艇毁人亡的催命符。
“苏联专家的资料里，提到过一种名为‘电渣压力焊’的技术，但语焉不详，核心参数全部保密。”
另一位专家补充道，“而且那种技术，似乎更适用于垂直对接的焊接，对于我们这种复杂的球形曲面，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仿佛他们拼尽全力，翻越了一座险峰之后，才发现前方是更深、更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下意识地汇聚到了那个始终坐在主位静静地翻阅着资料的年轻人身上。
秦洛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黑板前。
这个标志性的动作，让所有专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各位专家，我们不能总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去走他们走过的老路。”
秦洛峰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他们有电渣压力焊，那我们就创造出一种更先进，更适合我们自己的技术。”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全新的焊接原理示意图。
“我称它为——立式电渣焊。”
“它的核心原理，同样是利用电流通过导电炉渣时产生的电阻热，来熔化金属。但与苏联人的技术不同的是，”
秦洛峰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不施加任何外部压力。我们利用的是金属液体自身的重力和表面张力，在一个由水冷滑块构成的密闭空间内，完成一次性的从下至上的连续焊接成型！”
他一边说一边在图上飞快地勾勒着细节。
一个由两块厚钢板对接形成的V形坡口，坡口两侧被两个可以上下移动的水冷铜滑块紧紧夹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模具型腔”。
电极丝从上方送入，在熔融的渣池中，不断地熔化成钢水，然后自下而上地，将整个巨大的焊缝，一次性填满。
“这种方法，可以确保焊缝一次性完美焊透，内部组织均匀致密，几乎没有气孔和夹渣。而且由于是连续作业，整个焊缝的热影响区非常小，产生的内应力也降到了最低！”
一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再次划破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天哪！天才！这又是天才般的构想！”
那位哈尔滨的焊接专家，激动地冲到黑板前，指着那张图，浑身都在颤抖，“利用水冷滑块构成移动的结晶器！利用重力完成填充！这……这不仅解决了焊透的问题，还完美地解决了球形曲面焊接的难题！我们只需要让这套装置，绕着球体移动就可以了！”
整个会议室，瞬间沸腾了！
所有的疑虑与绝望，都在这个充满了创造力的全新构想面前，烟消云散。
然而，理论的完美，并不代表现实的一帆风顺。
要实现这种先进的“电渣焊”技术，就必须拥有一台性能可靠的电渣焊机。
而这台焊机的核心，便是那个需要将电流电压送丝速度和滑块移动速度进行完美匹配的——核心控制与送丝机构。
这台机器，这个时代没有。
那就自己造！
这个念头，已经成了“一号工位”所有人的共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秦洛峰几乎是吃住在了仓库里。
他再次回到了那台已经成为传奇的“盘古”机床前。
这一次他要为这个即将诞生的巨人，亲手打造一根最精密的“缝衣针”。
他亲自设计图纸，亲自挑选材料。
送丝机构的齿轮、控制滑块移动的精密丝杠、调节电流电压的变阻器……
每一个零件都在他那双仿佛被赋予了神明之力的手中，从一块块冰冷的钢铁，逐渐被赋予了生命。
王敬山和那些从全厂抽调来的顶级技师们，则心甘情愿地给他打下手。
他们看着秦洛峰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看着那些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超高精度零件在他的手中一件件诞生，眼神中只剩下了无尽的崇拜与敬畏。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设计修改和上百次的失败试验后，一台结构紧凑，造型充满了暴力美学，集成了机械、电气与控制于一身的共和国第一台立式电渣焊机，在“一号工位”里，宣告诞生！
试验的那一天，钱卫国部长都亲自从首都赶了过来。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两块厚达200毫米的特种钢板被对接在一起。
秦洛峰亲自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红色的渣池被点燃，电极丝平稳地送入。
两个水冷滑块，如同两只忠诚的卫兵，夹着那道巨大的焊缝，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稳定速度，缓缓地向上爬升。
没有震耳的轰鸣，没有耀眼的电弧，只有一种工业文明所特有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宁静。
一个小时后，当滑块走到焊缝的顶端，自动停止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冷却，探伤……
当无损探伤的胶片，在灯箱上亮起，显示出那道长达两米，深度超过200毫米的焊缝，内部均匀致密，完美得像是一整块钢锭，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气泡或裂纹时——整个“一号工位”，彻底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钱卫国部长激动地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秦洛峰那双沾满了油污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之心”项目最关键的焊接技术壁垒，被彻底攻克！
然而，就在秦洛峰为了共和国的国之重器，而呕心沥血，立下不世之功时。
远在几十里外的四合院里，一个已经被生活和嫉妒逼到墙角的人，却把一双贪婪而又怨毒的眼睛，盯上了秦洛峰那间已经许久无人居住的老房子。
许大茂的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上次和傻柱打架，又被秦洛峰当众镇压之后，他在厂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以前那些巴结他，想让他帮忙在乡下淘换点山货的工友们，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他的放映工作，也屡屡出错，被电影科的主任骂了好几次奖金更是被扣得精光。
收入的锐减，地位的丧失，让他心中的怨气和邪火越积越深。
他不敢再招惹秦洛峰，便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那间空置的房子上。
他每天看着那扇紧锁的大门，眼珠子里都在冒火。
凭什么他秦洛峰又是住楼房，又是当大官，还能白白占着这么一间好房子？
而自己，却要和父母挤在一间小破屋里？
一个阴险恶毒的念头，在他的心中，如同毒草般疯狂地滋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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