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寒流夜袭京城，一菜难求众生苦

在江卫国那辆满载着未来与希望的解放牌卡车，碾过尘土，奔向金陵的第二天夜里。

那股在天气预报中被反复提及的、来自西伯利亚的霸王级寒流，比预告中提前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白色猛兽，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扑向了整个华北平原。

京城，一夜入冬。

前一天还是秋高气爽，暖阳和煦。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二十度！

深夜里，狂风卷着冰冷的雨夹雪，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疯狂地抽打着每一扇门窗。

玻璃被冻得“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屋檐下，很快就挂上了一排排晶莹剔的冰棱子。

无数在睡梦中的京城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寒给活活冻醒。

他们从被窝里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摸着墙壁，只觉得那股阴冷的寒气，仿佛能穿透砖石，直往骨头缝里钻。

“老天爷！这天是怎么了？怎么说变就变了！”

“快！快把煤球炉子生起来！孩子的手都冻紫了！”

“我的天，我那窗户纸都给吹破了！快拿旧棉袄堵上！”

恐慌和抱怨，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蔓延。

而当第二天清晨，人们推开家门时，看到的，是一个被冰雪彻底封锁的、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

寒流带来的，不仅仅是低温。

更致命的，是恐慌，以及随之而来的……物资短缺。

首当其冲的，便是与每个家庭息息相关的菜篮子。

京城各大国营菜市场，一夜之间，几乎被搬空了！

那些原本对自家冬储大白菜不屑一顾，前几天还兴冲冲地推着车去鸽子市换“仙叶”的市民，此刻全都傻了眼。

他们家里的菜窖，空了！

而那些手里还有存货的菜农和贩子，在经历了最初的窃喜之后，也陷入了恐慌。

因为他们发现，这天寒地冻的，根本没人愿意出门！

道路结冰，运输困难，他们的菜，根本运不出来！

短短一天之内，京城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蔬菜危机”。

土豆的价格，从几分钱一斤，涨到了一毛。

萝卜的价格，涨到了两毛。

而大白菜，这种曾经最不起眼的冬日当家菜，此刻，已经变成了有价无市的“奢侈品”！

黑市上，一颗品相普通的大白菜，已经被炒到了五毛钱的天价，而且还需要用粮票来换！

无数家庭，陷入了绝望。

“妈，我想吃菜……”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衣角，小声地央求。

年轻的母亲看着空空如也的菜篮子，和煤球炉上那锅只能煮土豆的清汤，眼圈一红，只能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乖，妞妞乖，等天好了，妈就给你买肉吃……”

这样的场景，在城市的每一个家庭里，不断上演。

众生皆苦，无人幸免。

然而，在这片被严寒笼罩的白色世界里，却有两个地方，仿佛是独立于这个季节之外的世外桃源。

一个是东城小院。

院子里，那两片被竹篱笆围起来的“仙菜地”，非但没有受到严寒的影响，反而因为低温的刺激，愈发显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一层薄薄的白雪落在碧绿的菜叶上，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镶嵌着璀璨的翡翠。

林秀云按照江卫国的吩咐，早已让彪哥派人搭起了厚实的双层防寒暖棚。

此刻，她正和楚云飞一起，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每一株菜苗的状况。

另一个，便是后海的青玉阁。

这里，更是温暖如春。

上好的银丝碳在雕花的铜盆里，烧得通红，没有半分烟火气，只将一股股暖意，送入雅间的每一个角落。

楚云飞亲手熬制的“仙汤”，更是成了这个寒冬里，京城顶层圈子最炙手可热的“续命符”。

无数达官显贵，不惜一掷千金，只为求得一碗能驱寒补元、延年益寿的汤羹。

青玉阁，在寒流中，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其独一无二的“仙菜”，地位愈发显得超然和神秘。

林秀云看着窗外那萧瑟的雪景，又看了看屋内这温暖祥和的一切，心中对那个远在南方的公公，充满了无尽的敬佩。

她知道，这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计算之中。

他不仅预知了天时，更掌控了人心。

两天后，当寒流最猛烈的时刻过去，天空开始放晴时。

一辆蒙着厚厚冰霜和尘土的解放牌大卡车，在一路“哐当”的轰鸣中，缓缓地，驶回了冰封的京城。

当卡车停在东城小院的胡同口时，江卫国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克，但身上那股如同烘炉般旺盛的气血，让他丝毫不惧这刺骨的严寒。

他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被冰雪覆盖的胡同，又看了看远处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回来了。

在他最需要回来的时刻，回来了。

彪哥早已在门口等候，他快步上前，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敬畏。

“江爷！您可算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

江卫国问道，声音平稳。

“跟您预料的一模一样！”

彪哥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全城断菜！黑市上的白菜，已经炒到一块钱一颗了！老百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咱们在冰窖里存着的那几万斤白菜，现在，就是几万斤的黄金！”

他搓着手，兴奋地说道：“江爷，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出货？只要把这批菜放出去，咱们……”

“不。”

江卫国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彪子，我们的菜，不卖。”

“啊？”

彪哥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卫国看着胡同里那些紧闭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门窗，看着那些偶尔探出头来、满脸愁容的街坊邻居，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

他缓缓地，走上前，从卡车上跳了下来。

他身后，那十名沉默的汉子，也跟着鱼贯而出，在那辆巨大的卡车旁，站成了一排笔直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黑线。

江卫国环视了一圈这个冰冷的世界。

然后，他对着彪哥，下达了一道让彪哥和所有手下，都为之震惊的、终极的命令。

“传我的话出去。”

“从明天一早开始，在全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城区，最大的菜市场门口，给我搭起四个棚子。”

“把我们所有的白菜，都拉出去。”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疯狂。

“我们不卖。”

“我们，送。”

“凭本市户口，每家每户，可凭户口本，免费领取一颗大白菜！”

“我江卫国，要用这几万斤的白菜，在这个冬天，给全京城的老百姓，送上一份……谁也夺不走的温暖。”

“我还要让所有人，都记住。”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足以让江雪梅在千里之外，听到都会肝胆俱裂的、最终的审判。

“谁，才是这个寒冬里，真正的……”

“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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