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敕造司宸府

宫闱之中这几日的惊涛骇浪，顾家上下并不知晓。她不愿家人忧心，这也是她决意搬出相府，另立门户的重要原因。

毕竟她身负“气运之女”之责，日后所行之事，涉险颇多，魔氛鬼蜮恐将如影随形，自立府邸，方能不累及至亲。

宫门外，顾相爷看着一身官袍、愈发显得身姿挺拔的孙女，眼中满是不舍与复杂：“婉婉，你当真……决意自立府邸了？”老相爷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顾婉婉敛衽正色，恭谨答道：“回祖父，孙儿心意已决。自立府邸，便于每日往来府衙公干。

陛下所赐宅邸，距宫门与司宸令衙署皆近便。孙儿每逢休沐之日，定当回府侍奉祖父祖母膝下。”

退朝归家，早有顾婉婉的贴身大丫鬟锦书带着府内一干丫鬟婆子，手脚麻利地收拾她的箱笼细软。

众人面上皆洋溢着喜气，为自家三小姐由衷高兴。

谁能想到，这位昔日看似最是羸弱娇柔的闺阁小姐，如今竟成了大余开国以来首位女官，还是陛下亲封的正五品！

这份荣耀，在她们看来，竟比送小姐风光出嫁还要令人振奋。

顾老夫人拉着顾婉婉的手，眼中含泪，絮絮叨叨：“太后娘娘原是说好的，要为你和瑞王殿下赐婚……怎地到了陛下这儿，就变成了赐官？”

“好在……祖母日后还能常去看你。只是万万没想到，我顾家孙子辈里，竟是你这个最小的丫头，头一个开了府，立了门户……”语气中满是不舍与感慨。

顾相爷在一旁听着老妻抹泪，略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妇人见识！婉婉此乃光耀门楣，有大出息！正该为国效力，不负皇恩浩荡！”

“明日，老夫便去你新府，与你一同上朝！”话语中虽有不舍，却更多是身为祖父的骄傲与期许。

车马辚辚，足足三驾满载箱笼的华盖香车，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驶向皇帝御赐的新府邸，顾婉婉只带了最贴心的锦书随行。

新府邸内，新帝萧宸早已安排妥当，不仅拨了宫中训练有素的宫女和内侍，更调派了精悍侍卫守卫府门。

另有一队由萧玄统领的暗卫，隐于暗处，专司护卫顾婉婉周全。

马车辘辘，在新府邸气派的朱漆大门前稳稳停住，锦书打起湘妃竹帘、小心搀扶顾婉婉下车。

只见萧玄已率领一众侍卫、宫人，身着整齐服色，肃立在府门前恭候。

“玄侍卫，有劳诸位。”顾婉婉颔首致意，语气温和。

“职责所在。”萧玄抱拳躬身，声音低沉恭谨。

“婉婉！好巧！”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响起。只见瑞王萧瑞不知何时策马而至，笑容温煦。

“我……我新觅的宅子，恰在你府邸隔壁。日后若得闲暇，可要常来我府上坐坐品茗。”

他接到顾婉婉乔迁的消息，立刻不惜重金，火速买下了相邻的宅院。

“婉婉。”另一道清越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叶宁安一身月白常服，不知何时也悄然出现在府门旁：

“家父新开的‘济世堂’医馆，就在这条街最繁华的当口。往后，我每日会按时过府，为你请脉看诊。”他目光温润，隐含关切。

“婉婉！”街角处，一个矫健的身影快步走来，正是镇北王世子萧翊。他略显赧然地挠了挠头，指着不远处一座更为轩敞的府邸。

“我……我住那边街角。我那院子颇大，还辟了个演武场。你若有兴致，随时可来寻我，我教你骑马射箭！”少年将军的脸上带着真诚的赤忱。

顾婉婉看着眼前这几位身份尊贵、却都成了自己街坊邻居的男子，心中暖意融融。

经历了宫中种种，她如今也通晓了些人情世故，明白他们皆是真心实意地关切自己。

她不再如往日般羞怯扭捏，唇角漾开一抹坦然笑容，眸光流转着真挚欢喜：

“原来诸位兄长都想与婉婉比邻而居，婉婉何其有幸！得蒙诸位兄长疼惜照拂，此心安处，便是吾乡了。”

她微微福身，落落大方地向三人致意，那笑容明媚如三月暖阳，驱散了新居初至的陌生感。

阳光洒在新府邸的匾额上，“司宸府”几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昭示着这位大余首位女官人生新篇章的开启。

————

自立府邸，开府建牙以来，顾婉婉便陷入了“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的繁冗仪轨之中。这对一个久居深闺、体质纤弱的女子而言，着实是心力交瘁。

幸得玄侍卫常伴左右，于丹墀之下，宫门内外，繁文缛节、进退揖让，皆一一提点，细致入微。

这些时日，顾婉婉虽步履维艰，却也未曾行差踏错半分。

她亦非只作壁上观。金殿之上，她以清越之声陈情进言：

其一，力主兴办女学堂，奏请由长姐顾明月领衔，邀集京中勋贵闺秀共襄盛举，以启民智。

其二，在叶宁安详实医案佐助下，上呈筹建女医馆之奏疏，条分缕析，切中时弊。

此前由瑞王萧瑞亲督之五品官员虐女案，受难女子皆已脱困，涉案官吏亦尽数下狱论罪。

唯余那阴秽魔气之线索，如石沉大海，杳然无踪。

今日恰逢休沐之期，顾婉婉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慵懒地斜倚在庭院紫藤花架下的湘妃竹榻上，任和煦暖阳洒落周身，仿佛一只餍足的猫儿。

识海中，她向青青低语，带着一丝撒娇般的疲惫：【青青，若非诸位兄长鼎力襄助，单凭我一己之力，怎能成此诸事？当真……累煞人也。】

青青亦在灵识深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回应：

【主人如今进益良多，纵与那四位前世……咳，渊源颇深的‘兄长’周旋，也能泰然自若，游刃有余了。】

【情愫之力如今流转平稳，滋养仙魂，倒也……暂且安稳。】

顾婉婉唇角微弯，在暖阳中惬意地眯了眯眼：【这些时日，也多亏你在朝堂之上明察秋毫，方能揪出那些被魔气侵染的蠹虫。今日沐休难得，青青，你也快些歇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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