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奉旨征西

顾婉婉轻轻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知道了，青青你愈发啰嗦了。】

她松开窗棂，转身望见庭院桃枝上挂满的青绿，目光异常坚定。

对她而言，比起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情爱来修复自身仙魂。

如何平息这场因她“身死”而即将掀起的滔天血战，如何守护这万千为她悲哭的黎民百姓，才是她心头最重、最急迫的磐石。

院落的回廊暗影处，叶宁安静静侍立，方才顾婉婉与青青的对话，他虽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份忧国忧民的心绪，他却能清晰地感知。

他不禁微微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叶御医何故叹息？”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夜风拂过古琴的丝弦。

叶宁安一惊，看清来人，连忙郑重躬身行礼：“参见玄王爷！”

他已知晓，这位戴着金质面具的暗卫首领，正是前朝那位、传闻已不在人世的太子殿下。

而令他意外的是，这位身份尊贵的前太子，竟甘愿做了顾婉婉的贴身侍卫。

“此处无人，不必拘礼。”萧玄抬手虚扶，声音平淡，却自带威仪。

他的目光越过叶宁安，落在窗边顾婉婉的侧影上，面具下的眸光幽深，带着难以言喻的不舍与担忧。

“顾三小姐既已平安回府，我便心安了。”萧玄收回目光，看向叶宁安，“西域之行迫在眉睫，穆青将军深入虎穴密会土司之主，陛下亦已恩准我随行护持……”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决绝，“她的身体安危，就……全权托付给叶御医了。”

叶宁安神色肃然，再次深深一揖：“玄王爷放心！宁安定当竭尽全力，护顾三小姐周全，不负所托！”

待他直起身，廊下暗影处，哪里还有萧玄的身影？唯有檐角风铃在风中轻响，仿佛方才那番托付，只是一场无声的幻梦。

————

顾府深院，古木参天，掩映着一方清雅的书斋。

顾府大小姐顾明月步履轻盈地穿过回廊，身上那袭守孝的素缟麻衣已然褪下。

换了一身家常的月白云纹襦裙，只在发髻间簪了一朵小小的素银茉莉，平添几分清冷。

她悄然步入内室，只见三妹顾婉婉正伏在紫檀书案前，黛眉微蹙，纤指执着朱笔。

在堆积如山的司宸府衙公文上细细批阅，烛光映着她大病初愈后、依旧略显苍白的侧脸。

顾明月见状，心疼地摇了摇头，莲步轻移上前，素手一伸，不由分说便将顾婉婉面前摊开的折子轻轻合拢。

“我的好妹妹，”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你这身子骨才将将见好，怎又这般劳心费神？歇一歇可好？”

顾婉婉抬起螓首，杏眸中漾着水光，委屈地扁了扁嘴：

“那怎么行？如今西域烽烟将起，南域魔疫肆虐，朝中上下皆为国事奔忙。我…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案牍琐事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合拢的奏折边缘，带着一丝力不从心的落寞。

顾明月闻言，神色骤然一暗。她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终是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

“我…我听王将军隐约提起……此次深入西域后方，与那土司之主密谈周旋的险计……竟是你向陛下提议的？”

她美目紧锁着妹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婉婉，你可知道……此去西域，是何等龙潭虎穴？”

顾婉婉有些意外长姐为何突然问及此等军机要务，但见姐姐神色凝重，便也直言不讳：“自然是知晓的。”

她放下朱笔，神情端肃起来，“西域非比北域，山川险峻，气候诡谲，一日可历四季，骤雨滂沱与烈日流金交替。”

“更有无边无际的瘴疠沼泽，毒虫异兽潜藏其中，防不胜防。且西域部族林立，尤以蛊女为甚，精擅毒蛊巫咒之术。”

“此次密谈，深入其腹地，直面那喜怒无常的土司之主，无异于……九死一生之局。”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道尽了其中的凶险。

“什么？！九死一生？！”

顾明月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如雪，方才强装的镇定轰然崩塌！

她猛地抓住顾婉婉的手臂，指尖冰凉，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出：

“可……可陛下今日已下密令！命王将军……命王将军与穆小将军同行为副使！只怕……只怕此去……”

“凶多吉少”四字哽在喉头，化作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晶莹的泪珠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沾湿了月白的衣襟。

“他……他竟不肯带我同行……”顾明月泣不成声，紧紧抓着妹妹的手臂，仿佛那是最后的浮木，

“我求他……求他允我同去，便是死……也要死在一处……他却……却狠心拒了我！婉婉……我该怎么办……”

她哭得浑身颤抖，那深埋的恐惧与对夫婿的牵肠挂肚，在此刻彻底决堤。

“长姐！”顾婉婉心头剧痛，看着向来温婉坚韧的长姐哭得如此肝肠寸断，连忙起身，伸出双臂将顾明月紧紧拥入怀中。

姐姐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那无助的悲泣让她心如刀绞。

她轻抚着姐姐单薄的脊背，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脑中却如同电光石火般，骤然闪过一个大胆至极、甚至有些“鬼祟”的主意！

一个或许能解长姐之忧，亦能助成此行的……险招？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轻轻跳跃，将姐妹俩相拥的身影投在书斋素白的墙壁上，一室寂静中，只余下顾明月压抑的啜泣和窗外穿庭而过的风声。

顾婉婉拥着姐姐，清澈的眸子里，却悄然燃起了一簇跃动的、带着点狡黠光芒的火焰。

————

巍峨的帝京城楼之下，天地肃杀。

十万镇北精锐铁甲森然，列阵如林，玄色的甲胄在秋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晕，如同铺展在大地上的无尽墨云。

城楼之上，新帝萧宸竟未着龙袍，而是一身素白如雪的常服，玉带束腰，更衬得他面色沉凝如铁。

他凭栏而立，俯瞰着城下这钢铁洪流，目光深邃如渊，却又燃烧着燎原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清越而悲怆的声音，裹挟着内力，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遍三军：

“将士们！”声震四野，压过了猎猎西风，“司宸令顾婉婉，大余气运所钟之女！于国于民，功在千秋！”

“然，西域宵小，狼子野心，竟遣细作行此卑劣暗杀之举！此仇，不共戴天！此恨，血海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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