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怎么来了？

青青在她识海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是是，您志向高远。我看呐，您是那气运之力灌顶灌得太过，撑着了，非要出来寻些苦头磨砺道心！】

青青本以为凭顾婉婉这羸弱的身子，必是撑不过两道关隘，却小瞧了百姓对顾三小姐这个气运之女的爱戴。

越远离京城，这“悲愿”的气运之力反而越磅礴。

源源不断的“气运之力”不断强健顾婉婉的体魄，竟助她趟黄河、翻黑山、越过层层关隘。

真的走到了这大余极西之地——御龙关！

夜半，三更梆子敲过，余音在死寂的雪夜里格外瘆人。刺骨的寒气从门缝窗隙钻入。

顾婉婉不知自己是被冻醒，还是被同行的老兵摇起。

她强撑着酸软的身子，摸索着套上冰冷的棉袍，背起沉甸甸的药箱，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下了楼。

大堂幽暗，只门口立着一道魁伟的身影。穆青未披甲，仅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狐大氅，抱着臂，如一座沉默的礁石。

他眸中毫无倦意，精光内敛，扫过集结的众人，目光在那瘦小的、背着大药箱的身影上似有若无地停顿了一瞬，旋即移开。

“大人已出关。”他声音低沉，压过呼啸的北风，

“出关后，我等便是前往丽江府贩运药材皮货的商队。管好口舌，莫露破绽。出了丽江地界，自有向导引路，直入哀牢山脉。”

言罢，穆青率先推开了沉重的驿馆大门。寒风卷着雪沫，如刀般割在脸上。

一行人如同墨色溪流，无声汇入茫茫雪夜，朝着那巍峨如巨兽蛰伏的御龙关城门，疾行而去。

厚重的玄铁城门在绞索的呻吟声中缓缓开启一线，又迅速在身后轰然闭合，将最后一点关内的灯火彻底吞噬。

众人已换上行商装束，粗布棉袍，风帽低压。翻身上马，马蹄踏入关外深及马膝的积雪中，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雪原无垠，天地一色，唯有几行蹄印，蜿蜒向西，旋即被肆虐的风雪悄然抹平。

行至日上三竿，前方山势渐开，一座城池依偎在雪山怀抱之中。丽江城到了。

木氏土司治下，因扼守商道，沟通南北，丽江城之繁华，甲于西域。

日光穿透薄云，洒在青石垒砌的城墙上。城内屋舍俨然，青瓦覆顶，飞檐斗拱间，中原规制与蛮地风情奇异地交融。

此时，大余新帝挥师西征的消息尚未传入丽江城，城中繁华喧闹依旧。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酥油茶香、辛辣的香料气息，以及皮革、药材混合的独特味道。

长街喧腾，着斑斓彩衣的蛮族女子笑语盈盈，牵着驮满货物的矮脚马，裹着头巾的行商高声吆喝。

驼铃声与马嘶声此起彼伏，官话、蛮语、南腔北调交织成一曲喧嚣的市井交响。

城池不大，远无帝都雄阔。众人无心观赏，匆匆下马，采买补给。

干硬的馕饼、皮囊装的烈酒、御寒的厚毡，以及向导特意强调、能避瘴疠的药粉。

又寻了个当地熟路的向导。那向导皮肤黝黑，眼神精明，一看便是常年行走于险山恶水之间。

补给完毕，未作片刻停留。向导翻身上马，一声短促的呼哨，队伍调转马头。

清脆的马蹄踏过丽江城湿润的青石板路，哒哒声渐行渐远。

前方，哀牢山脉庞大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如一头远古巨兽匍匐于天际。

灰白色的瘴气如同巨蟒，缠绕着墨绿色的山峦，在幽深的山谷间缓缓流淌，透出无声的凶险。

那里，是岩旺氏土司盘踞的巢穴，毒虫猛兽的渊薮。

雪山肃穆，古道蜿蜒，一行人马，连同那单调的“笃笃”声，渐渐没入哀牢山那苍茫、浓稠、仿佛亘古不散的灰暗雾霭之中。

————

此次穆青奉旨西行，目标直指隐匿于西域北部哀牢山深处的岩旺土司部族。

此族乃原始母系遗存，奉行大祭司与圣女为尊，巫蛊之术诡秘莫测，信奉古老神祇。

镇北王府密报，其族中圣女竟奇迹般治愈了一名被“魔疫”侵染的士兵！

穆青与王俊将军的首要之务，便是以国礼相待，拜谒求法，探得“魔气”根底。

至于边关用兵之压，则尽数落在了丽江木氏与姚安府高氏两大土司肩上。

对于深藏于西域大山腹地、行踪飘忽如雾的岩旺族，朝廷鞭长莫及，更无意施加实质威胁。

穆青此行亦有拉拢岩旺土司部族之意。

然，哀牢山绝非坦途。潮湿闷热的原始密林，毒虫瘴气弥漫，泥沼遍布，路径难寻。

这对于习惯了东南边塞干燥风沙、金戈铁马的穆家军将士而言，不啻为地狱。

甫一踏入哀牢山地界，便有半数以上兵士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军容萎靡，行军速度大减。

顾婉婉身为随行御医，立刻为大家分食了丽江城内购置的药丸，却不见效果，遂焦急询问青青：

【青青，怎么办，大家服了药为何不见好？】

青青探查一番道，【主人别着急，你已为他们服下解毒丸，他们只是水土不服……我有办法！】

青青将治疗水土不服的草药显示在识海之中，却发现有人在靠近队伍，【糟糕，他怎么来了？】随即噤声不再说话。

顾婉婉被青青左顾言它的行为，搅得迷迷糊糊，悄声嘟囔道：“青青，你怎么了嘛，谁来了？”

她随手拿了一个羊皮袋，转身要去山里采集需要的药材，不料撞上一人结实的胸膛。

与此同时，穆青的声音自顾婉婉身后传来，“玄王爷，您到了，我们……中了毒障，叶小御医正为我们治疗！”

穆青见到来人，连忙挣扎着起身，抱拳施礼。

来人正是萧玄，半面黄金面具遮挡的脸上，眼眸深不可测地看向呆立在他身前的瘦弱身影，口中回应道：“哦，原来是叶御医。”

顾婉婉几乎被吓懵了，她不敢抬头看萧玄，声音轻若蚊蚋：“属下，这便去采治病的草药！”

萧玄第一眼便认出了顾婉婉，他眼见顾婉婉假扮的“小御医”，为了避开他执意要亲自去密林深处采药，急得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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