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黑夜之门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黑夜之门

沈竹没说话，只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风声穿过窗缝，细雨绵长。

那些疼过的、恨过的、失落的、背叛的，一点点沉进心底。

而余下的，都是还能活着的温柔。

夜深了，山城的灯光像被雨水洗过一样，泛着潮湿的昏黄。

街边的梧桐树枝叶低垂，叶尖还挂着没落下的水珠，空气中一股微咸的土腥味。

沈竹靠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眼神出神。

客厅里一片寂静，陆明修坐在沙发上，双肘支在膝盖上，低头握着一只旧款怀表，那是他母亲生前留给他的。

怀表上已经有些斑驳，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沈竹轻轻走过来，坐在他身旁，没出声，只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毛巾递过去。

他接过，像下意识般地擦了擦额角，并没说谢谢。

两人沉默着，像习惯了这样的陪伴，不需要太多语言。

陆明修的手指轻轻转着怀表，那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你记得小时候那片山坡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我们两个爬得满身泥，回去被你阿姨罚站一下午！”

沈竹轻笑了一声：“我还记得你说你要带我去抓萤火虫，结果自己先滑进了水沟里，哭得像个小姑娘！”

他没反驳，只是笑，眉眼间有了一点过去那个少年郎的影子。

“那时我以为，一生就该那么过！”他说：“安安静静，有你在身边。

哪怕吃粗茶淡饭，也觉得不苦！”

沈竹看着他侧脸，那眼神，是她记忆里那个男孩子的样子，只不过如今多了些风霜和暗色的沉郁。

她没说话，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想收回，却终究没有。

而另一边，刘雪薇也在雨夜中坐着，怀里抱着那个早已洗得发白的娃娃，那是当年她偷偷从儿童医院带回来的，是他们孩子第一次住院时护士塞给她的，说能让孩子少哭。

那娃娃如今已经看不出原貌，她抱着它，像抱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遍遍抚摸着，眼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后悔。

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住那个家。

可现在—家没了，人也散了。

她眼前浮现出那年大雪封山，陆明修背着她走了四个小时，只为了给她买她馋了一个月的腊肠饭。

她当时说笑话他傻，他却说：“你喜欢的，我不怕麻烦！”

她咬住手背，泪如雨下。

她是一步步把他推走的，是她在怀疑与猜忌中，把那个男人耗尽了。

她多想回到那个午后，在他汗流浃背回来时，紧紧抱住他说一句“谢谢”。

可她没有，她只是冷着脸，说：“以后别这样了，没意思！”

他当时只是愣了一瞬，点头，笑了笑，说：“好，不会了！”

那一刻她没听懂那句“不会了”是什么意思。

现在才明白，那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奔波的冲动。

是他对她的心，关上的开始。

窗外雷声滚过，刘雪薇突然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她怕黑，怕雷，也怕寂静，可现在这些怕都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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