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心太软？

“放屁！”胡振南、莫红兵、曹克雄再也按捺不住，怒声驳斥，“这么长时间，大家伙儿干的就是清理沙地里的石头！天扬什么时候淘过金？你们眼瞎了？！”

被胡振南几人厉声质问，那些嚷着要毁约的村民顿时一滞。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这段时间的活计他们都参与了，确实如胡振南所说，根本不存在淘金这回事！

“管他淘没淘！”王喜山被驳得有些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强辩，“现在说这些没用！反正别人给四百一亩，你只给五十！你要么也按四百补给我们，要么就无条件解除合同！没商量！”

“王喜山！你总算开窍了！”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明显的煽动和恶意，“早就跟你们说了，莫天扬就是个骗子！当年他爷爷从我太爷手里骗走了这院子！现在他又借着承包沙地的名头，背地里偷偷淘金！不然他哪来那么多钱挥霍？！”

众人循声望去，脸色都是一变！胡标等人心头更是猛地一沉——完了，这搅屎棍来了！

只见莫栓带着十来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正是这个不断回村、扬言要在村北种菜的莫栓！他看向莫天扬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莫天扬冷冷地扫了莫栓一眼，直接无视了他那怨毒的目光，视线落在了莫栓身边那几个衣着光鲜、鞋裤上沾着沙土的人身上——看来，这就是刘思雨说的，被莫栓拉来的县里“有钱人”。

“小畜生，怎么哑巴了？”莫栓见莫天扬不理他，更加嚣张，“要不是偷偷淘金，你哪来钱雇这么多人？”

莫天扬冷笑一声，语带讥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至少我的钱，不是靠讹诈死人、从医院抢来的！”

莫栓借父亲莫老三之死，硬生生从医院讹诈了七十多万赔偿金的事，不仅是青木村的污点，更是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的笑柄！此刻被莫天扬当众揭穿老底，莫栓瞬间暴怒，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他妈找死！老子弄死你！”

他作势欲扑，但莫天扬身边的大青反应更快！一声低沉暴戾的咆哮炸响！大青背毛根根倒竖，森白的獠牙完全暴露，身体伏低，如同蓄满力的弹簧，死死锁定莫栓，随时准备扑杀！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莫栓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恐惧。开春时大青发狂放倒多名执法者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以身试“牙”！

不敢招惹大青，莫栓立刻转向王喜山等人，继续煽风点火：“王喜山！听见没？他说得对！别人给四百，他凭啥只给五十？他就是明摆着坑你们这些老实人！必须让他把差价补上！不然这合同就是骗局，不能认！”

原本还有些犹豫和羞愧的村民，被莫栓这么一鼓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腰杆瞬间硬了起来。

“天扬啊，”王喜山再次开口，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栓子说得在理。我们也不是非要撕破脸皮，就是想拿个公平价！四百和五十，差得也太远了！你读过大学，也不能这样糊弄乡亲吧？再说了，人家（指莫栓带来的人）也说了，只要我们把沙地包给他们，照样给我们活干！五十岁以上的都要！”

莫天扬看向胡标。胡标一脸苦涩，无奈地摇摇头，显然他也束手无策了。

莫天扬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目光如冰刀般扫过那些背信弃义的村民，缓缓开口：“行。既然你们铁了心要毁约，我同意解除合同。”

不等那些人脸上露出喜色，他紧接着道：“但是，宏利刚才说得很清楚。这段时间，我为治理这些沙地，真金白银投入了八九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合同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是你们单方面毁约在先！”

他声音陡然转冷，斩钉截铁：“作为毁约的补偿，除了退还我支付的承包费，你们每一户，再额外赔偿我一千块损失费！拿钱来，立刻解约！”

“一千块？！你怎么不去抢？！”莫栓第一个尖叫起来。

莫天扬冷哼一声，目光如电般刺向莫栓：“至少，我靠的是白纸黑字的合同和真金白银的投入！不像某些人，靠的是讹诈死人、发昧心财！”

“天扬，我们都说了不要这段时间的工钱了，你还要一千？你这……也太狠了吧？”有村民忍不住嚷嚷。

“狠？”莫天扬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一共投入了八九万！你们三十多户，加起来赔我不到三万，我净亏五六万！这已经是看在乡里乡亲的情分上！按合同，按法律，你们该赔我全部损失！”

他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最后重重道：“就这个条件！爱要不要！要是莫栓这种货色来跟我谈毁约，哼，就算他把全部家当赔给我，我都不会点头！”

“你他妈再说老子杀了你！”莫栓嘴上叫嚣得凶，脚下却像生了根，纹丝不动。不是不想，是真不敢——大青那双冰冷的兽瞳，正死死锁定着他！

“喜山，”一个原本跟着起哄的村民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天扬这段时间确实往里砸了十来万，大伙儿都看在眼里。这次是咱们不占理……天扬只要每户赔一千，认了吧！是咱们对不住他……”

自知理亏的村民们纷纷附和，矛头转向了王喜山。一千块他们还能咬牙拿出来，真要闹到县里打官司，赔的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王喜山叫得最响，心里也最虚。眼看其他人都有了台阶下，他也只能悻悻地就坡下驴。

“商量好了？”莫天扬平静地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商量好了，就按你说的办。”王喜山闷声道，避开了莫天扬的目光。

莫天扬无声地叹了口气，疲惫感涌了上来。“标叔，勇叔，麻烦你们去帮他们办手续吧。”

不到中午，原本热火朝天的沙地变得一片死寂。帐篷里，胡标等人唉声叹气，陈宏利、莫红兵、胡振南、曹克雄更是气得破口大骂，把那些背信弃义的村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宏利，算了，”莫天扬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说到底，还是咱们这儿太穷了。他们手上动辄十几二十亩沙地，这一下子能多拿上万块……想多弄点钱，人之常情。”

“天扬！你也太心软了！”陈宏利急道，“他们都这样对你，你还替他们说话？”

莫天扬摇摇头，目光深邃：“宏利，我爷爷那辈兄弟八个，为了守住这片地方，累死了六个！要真像传的那样遍地金沙，他们能累死在这儿？”

“可……”曹克雄插话，“陈宏利刚打听到，已经有人跟王喜山他们签了新合同！真金白银，一亩地四百！付钱了！”

“签了几年？”莫天扬追问。

“五年！一年一付钱。说明年这时候不给钱，合同就自动作废。”

“听说下午就有机器要开进来！”胡振南补充道。

“签了多少户？”

“就你原来承包沙地周边那些人家。其他人也想签，可那些人说了，他们的沙地还没‘抽样’检测，等确认有沙金，再按同样条件签。”

听到这话，莫天扬心头猛地一跳！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刘思雨带回的消息，也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此刻陈宏利带回的这个细节——“抽样”、“确认沙金才签”——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一丝难以掩饰、甚至带着点玩味的笑容，悄然浮现在他嘴角。

“天扬？！”胡标惊愕地看着他，“都这节骨眼上了，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莫天扬迅速收敛笑容，淡淡问道：“标叔，我记得大集体那会儿，这片地……好像还不是沙地吧？”

“不是，”胡标回忆道，“那时候地不算肥，但也没多少沙子。是这二十来年雨水少，冬天风沙又大，地才慢慢退化成现在这样……天扬，你问这个干啥？”

莫天扬轻轻摇头，岔开话题：“没什么，回头我再琢磨琢磨。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白忙活一场。”

“我们没事，主要是你，损失太大了……”胡标一脸愧疚。

“吃一堑长一智吧，”莫天扬反而安慰起他们，“以后签合同，违约金这块，必须得写明白写狠点！”

“小子，你过来一趟。”帐篷外，传来莫啸低沉的声音。

莫天扬看了眼门口爷爷严肃的面容，无奈地起身，自嘲地笑了笑：“得，挨训的时辰到了。”

胡标连忙低声道：“好好跟老爷子说，这事真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眼皮子浅、见钱眼开的混账东西！”

莫天扬摆了摆手，“没事，爷爷虽说年岁大了，可还不糊涂，他还分得清是非对错。峰叔，准备午饭吧，今天人们火大，去池塘弄几条鱼炖上，大家也该尝尝咱们自己的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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