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从云端跌入地狱!
整个九十五号院,陷入了一片比坟地还要安静的死寂。
那根从易中海家窗户扯出来的电线下,吊着个孤零零的十五瓦灯泡。昏黄的光线软绵绵地洒下来,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拉扯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是每个人心里头藏着的那些念想,都在这一刻现了形。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眼珠子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场子中央那两个对峙的身影。
一边,是刚刚还站在人生最高峰、浑身散发着“先进典型”光芒的易中海。此刻,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比墙上新刷的石灰还要煞白。他就那么僵硬地杵在那儿,背微微弓着,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泥塑,随时都会散架。
另一边,是被两个身材高大的战士一左一右架着的、干瘦得像根芦柴棒似的老头。他浑身抖得像筛糠,那身不合体的破旧长衫在他身上晃荡着,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这……这老头谁啊?”
“不认得啊,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看易中海那脸……我的娘欸,吓人得很。”
人群里压抑着的嗡嗡声,像是无数只苍蝇在拱动,声音不大,却钻心。
刘海中坐在他那个快被压垮的小马扎上,腰杆挺得像一根撬棍。他死死地盯着易中海,嘴唇哆嗦着,心里头那个痛快劲儿,简直像是三伏天灌了一大口冰凉的井水,从嗓子眼一直爽到脚后跟!
他使劲儿地憋着,脸上的肉都在抽动,才没让自己当场哼出声来。
好你个易中海!他心里骂着。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先进吗?你不是院里的一杆旗吗?我呸!老子看你今天怎么收场!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开眼了!
十四岁的何雨柱被他爹何大清按在长条凳上,早就没了刚才的不耐烦。他瞪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出大事了!
他爹何大清抱着胳膊,一言不发,那双当大厨练出来的眼睛,却比谁都毒,在易中海和那个干瘦老头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人群最后面的阴影里,许富贵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他感觉自己的裤裆里又有点潮乎乎的。他怕啊!他怕得要死!他看着易中海,就像看到了明天的自己。
而站在自家东厢房门口的易中海老婆,一张脸同样惨白如纸。她双手死死地抠着门框,指甲都快嵌进木头里了。她看着院子中央的丈夫,一种灭顶之灾般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
李兴华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一片一片地刮在易中海的脸上。
“钱有德先生,”他的声音不响,却像一把小锤子,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你不要怕。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你晓得的事情,照实说出来。有我们人民政府给你撑腰,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钱有德被两个战士扶着,才勉强站稳。他抬起一双浑浊又充满恐惧的眼睛,先是敬畏地看了看李兴华,然后才哆哆嗦嗦地转向不远处的易中海。
只一眼,他就对上了易中海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杀意,像两条毒蛇,让他从骨头缝里往外直冒寒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他怕是活不过明天。
“我……我说……我全都说……”他的嗓子又干又哑,像是两片粗糙的砂纸在来回摩擦。
可他才刚开了个头,还没讲到正题上,一直僵在那里的易中海,就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扎了一下,突然回过神来。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又尖又利,像夜猫子叫一样,抢着喊道:“李主任!各位干部!我不认识他!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你们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一个胡言乱语的老疯子!他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易中海一辈子清清白白,怎么会认识这种来路不明的人!”
他不能让他说下去!一个字都不能!
他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在钱有德开口之前,把水搅浑,把这个人彻底定义成骗子、疯子!只要院里的人信了,只要组织上产生一丝怀疑,他就有周旋的余地!
李兴华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垂死挣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冷笑。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无视了易中-海的咆哮,只是把目光重新投向钱有德,语气平缓地问:“钱先生,你再仔细看看,是他不是?”
钱有德被易中海那一声嘶吼吓得脖子一缩,但感受到两边战士胳膊上传来的、如同铁钳一般的力量,胆气又壮了一些。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眯着一双老眼,仔仔细细地、一个五官一个五官地又看了一遍,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枯瘦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易中海,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十几年前,就是他!花了两根金条,托我们德顺劳工介绍所的老板,给他弄进轧钢厂当工人的名额!”
这句话就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滚烫的油锅,整个院子“嗡”的一下,彻底炸开了。
“金条?!”
“两根金条买个工人的名额?!”
“我的天爷,他哪儿来的金条?”
“乖乖,两根大黄鱼啊,那得是多少钱!”
院里所有人都疯了,议论声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再也压不住。这个年代,别说金条,就是见着块银元都稀罕。易中海,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穷工人的,哪来的金条?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但听到这儿,反而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一丝。
只是劳工介绍所?还好,还好!最要命的那个秘密还没说出来!他还有机会辩解!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挤出一副被冤枉到极点的正气,指着钱有德大声反驳道:“一派胡言!我进轧钢厂,是靠着我老家同乡的介绍信,光明正大、凭本事进去的!跟你们那种投机倒把、专干缺德事的劳工介绍所有什么关系!你这是血口喷人,是污蔑!是赤裸裸的污蔑!”
“我没有撒谎!”钱有德被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彻底刺激到了,也顾不上害怕了,扯着嗓子喊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给你办事,给你开那封假介绍信的,是那时候北平城里头一号的大人物,轧钢厂原来的东家,娄半城家里的管家!”
“娄半城?!”
这个名字一出来,院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没有预想中的喊打喊杀,反而是一片诡异的寂静,紧接着是更大的一阵骚动,但这次的骚动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娄老板?”
“他说的真是那个娄半城,娄老板?”
“我的天!易中海怎么会跟娄老板家里的管家扯上关系?”
“这……这怎么可能呢?娄老板那是什么人物?易中海一个穷工人……”
院里大部分人都在轧钢厂上班,谁不知道娄半城?那是厂子原来的东家,是北平城里有名的大资本家。但跟别的资本家不一样,这位娄老板审时度势,思想开明,解放后带头拥护新政府,主动配合公私合营,还把家里的古董捐了不少,报纸上都表扬过,是挂了号的“开明资本家”、“红色资本家”。
在大家伙儿眼里,那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刘海中激动得脸都红了,他“蹭”地一下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他看看那个老头,又看看面如死灰的易中海,心里头一股巨大的狂喜像是要冲破胸膛!
好啊!易中海!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背地里竟然能通天到娄老板家里去!这下你完了!你彻底完了!这事儿太大了,大到他都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易中海绝对不是他嘴里说的那个穷光蛋!
易中海听到“娄半城”这三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天塌地陷,眼前阵阵发黑,整个院子都在他眼前打转。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防线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胡说八道!”他指着钱有德,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我一个受苦受难的穷工人,怎么可能认识娄老板那种大人物!你……你分明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想要栽赃陷害我!就因为我当上了先进典型,你们就眼红!就嫉妒!就想把我拉下来!李主任,您可要明察秋毫啊!不能听信这种地痞无赖的一面之词啊!”
他演得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因为太过优秀而被人嫉妒、被迫害的光辉形象,企图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挽回最后的局面。
院里一些心思单纯的街坊,特别是几个大妈,看着他这副悲愤交加的样子,也确实开始有些动摇了。
“是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易师傅平时看着挺好一个人啊……”
就在易中海声色俱厉地狡辩,院里人心浮动,场面眼看就要被他搅浑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兴华,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动怒,甚至都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用一种看小丑在台上做最后挣扎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易中海,然后不紧不慢地从随身那个半旧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着的东西。
整个院子的嘈杂声,随着他这个动作,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牛皮纸袋上。
李兴华慢条斯理地解开纸袋上缠绕的细绳,动作不快,却每一下都像踩在易中海的心跳上。
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边角都有些磨损的旧信纸。
在十五瓦灯泡昏暗的光线下,所有人都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张纸的出现,被提到了嗓子眼。
易中海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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