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人证！

这句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话，却像一块巨石被丢进了死水潭里，激起了千层浪。

人群中，一个缩在最角落里的干瘦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蝎子狠狠蛰了一下。

王大妈，一个平日里在院里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妇人。她老实巴交，见了谁都低着头，话也说不出一句囫囵的。尤其是见了贾张氏，更是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贴着墙根溜走，生怕被那个女人看见。

此刻，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一束束明亮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我……我……”王大妈的脸瞬间没了半点血色，她紧张地、下意识地搓着那一双满是老茧、干裂得像老树皮的手，身体拼命地往人群后头缩，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变成墙上的一块砖，谁也看不见她。

出来？让她当着全院人的面，当着这些穿着干部服、腰里别着家伙的干部的面，去跟贾张氏对质？

她不敢！她真的不敢！

一看到贾张氏那张脸，她就浑身发冷，手脚发软。她的脑子里会立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年那双淬了毒似的眼睛，会立刻响起那句刻薄入骨的咒骂——“老不死的贱骨头，还想吃饱饭？下辈子吧！”

那份恐惧，早就融进了她的血液，变成了毒，一针一针地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折磨了她好几年。

正撒泼的贾张氏也看到了王大妈，她那哭天抢地的嚎叫声猛地一顿，一双三角眼里迸射出怨毒无比的光芒，像两条最阴狠的毒蛇，死死地瞪着王大妈。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个老东西，要是敢乱说一个字，等这些当官的一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撕烂你的嘴！

王大妈被她这么一看，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不是我……领导，您……您认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院里的人这下都看出了不对劲。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事儿！

刘海中眼睛一亮，心里顿时活泛开了。他看出来了，这个王大妈肯定知道点什么内幕，但就是胆小如鼠不敢说。这是个机会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自己能帮着干部把这事儿问出来，这不就是立功了吗？这不就是向李主任展现自己的立场和能力吗？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表现一下，就被李兴华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后半截话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噎着。

李兴华没有逼迫王大妈，他知道，对付这种被吓破了胆的老实人，逼是没用的。他的语气反而温和了下来，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敲在王大妈的心上。

“王家的，你不用怕。抬起头来，看看我。”

王大妈哆哆嗦嗦地，像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样，僵硬地抬起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再跟你说一遍，也跟院里的所有人都说一遍。”李兴华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寒冷的夜空下回荡，“今天，我们军管会在这里，我李兴华在这里，就代表着新中国的人民政府！人民政府是干什么的？就是给你们这些在旧社会受苦受难、被欺负了一辈子的老百姓撑腰的！”

“你有什么冤，有什么屈，今天就在这里，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出来！有我们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指头！谁要是敢在事后打击报复，那就是跟我们人民政府作对！我李兴华说到做到！”

这番话，像是一股暖流，慢慢地、慢慢地注入了王大妈那具早已被恐惧冻得冰冷僵硬的身体。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兴华那张正直威严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个站得笔直、一脸严肃的战士，他们腰间那鼓囊囊的枪套，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给了她一点点微弱的、摇摇欲坠的勇气。

她犹豫着，挣扎着，一步，一步，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慢慢地、慢慢地从人群里挪了出来。

贾张氏见状，真的急了，再次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领导啊！你可不能听她胡说八道啊！她……她以前跟我有过节，她这是逮着机会要报复我！她家男人以前还偷过我家的柴火呢！”

“闭嘴！”李兴华一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威严无比，“现在没问你话！再敢多说一个字，扰乱会场秩序，我现在就把你押回军管会去！”

贾张氏被这声暴喝吓得浑身一哆嗦，把后半截更难听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敢用那双怨毒的眼睛，继续死死地剜着王大-妈，像要用眼神把她杀死一样。

王大妈走到院子中央，离贾张氏还有好几步远就停下了，她还是低着头，不敢看那张让她做了无数噩梦的脸，只是对着李兴华，声音细若蚊蝇：“领导……我……”

她还是害怕，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李兴华看着她，没有催促，反而极有耐心地问道：“王家的，我问你，你是从河北冀县逃荒过来的，对吧？”

“是……是的，领导。”王大妈点了点头。

“那好，我再问你。”李兴华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他盯着王大-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无比地问道：“一九四七年，冬天，你家里是不是丢过半袋子……那是你给你那饿得快不行的孙女，预备的救命粮……红薯干？”

“红薯干”三个字一出口，王大妈的身体就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劈中了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

那段被她用尽全力死死压在心底，连做梦都不敢去碰的记忆，像是被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里面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洪水，夹杂着无尽的痛苦、绝望和仇恨，轰然涌出！

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浑浊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恐惧、懦弱、犹豫……在这一刻，全都被一股滔天的、刻骨铭心的恨意所取代！

她猛地抬起头，不再看李兴华，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瘫在地上的贾张氏！那眼神，不再是老鼠见到猫的害怕，而是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唯一的幼崽被仇人害死的母狼！

“认识……”

……

作者有话说：

好事多磨，王大妈终于敢当众指认贾张氏，贾张氏要被处理没跑了！

今天的更新还没结束，作者疯狂码字中，晚点发上来！

【加书架】，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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